“乌仁勤勉好学,尤其是对大齐文化很是着迷。”三皇子对桑知介绍道。
三皇子的目光落在乌仁的身上,眼底划过一抹深意。
此人就是他手中最牢靠的一柄利刃。
乌仁远在异乡,无依无靠又身份卑贱,替他瞻前马后,为他马首是瞻。
最重要的是他非常聪慧,经常能为他出谋划策,帮了他不少忙。
是以如此,三皇子虽然很满意这个南疆少年,但也从未对宫中众人人多加警示,或是对其伸以援手。
因为只有乌仁的处境足够困顿窘迫,他偶尔一两次的帮助才会显得更加可贵,乌仁也才能丝毫不生出异心的为他所用。
乌仁并不知晓,自己在宫中受到的欺凌,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来自三皇子的默许纵容。
他面对三皇子的夸赞,不好意思笑了笑:“南疆民风粗蛮,极少的人对诗词歌赋感兴趣,我也是到了大齐,才发现,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有趣的东西。”
“是吗......”桑知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
三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缓步踱至叶清挽身侧。
他温声笑道:\"乌仁常与孤论诗,若知晓那三首惊世之作竟是清挽姑娘所作,怕是要惊得再吐半口血。\"
乌仁闻言浑身一颤,指腹重重碾过袖中暗袋——那里藏着他誊抄了千百遍的诗稿。
他倏地抬首望向叶清挽,眸中迸出异样神采:\"竟是'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叶大家?\"
叶清挽瞬间羞红了脸,她强压下眼底慌乱,捏着帕子娇声道:\"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家,这不过是闺中闲笔......\"
\"闲笔?\"乌仁夸张的打断她的话,自袖中掏出一方染血的绢帕,展开竟是工整誊写的诗句。
他苍白的指尖抚过\"少年不识愁滋味\"一句,抬眼时眼尾泛着病态潮红:\"我初次来到大齐时,从没想过这世上有坏人,来了大齐后,在这深宫中多少个日夜,我遭人虐打,浑身是伤,缩在青石板上,正是这首诗在喉头滚了整夜——叶姑娘可知,你简直写出了我心中所想?\"
三皇子笑声爽朗:“这三首诗还被编纂进了翰林院的典籍,这事父皇教育我来负责,待到典籍编撰完成,我一定赠予你一本。”
乌仁重重的点点头。
桑知忽然嗅到乌仁袖间若有似无的苦艾味,那是最常用的镇痛药草味。
她目光落在少年腕上那道狰狞疤痕——这分明是常年被铁链磨出的旧伤。
乌仁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看向叶清挽的目光中带上了痴迷与钦佩。
“我原本以为能写出这等佳作的大家,应当是一位阅历深厚的耄耋老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姑娘,而且......”乌仁不好意思的看了叶清挽一眼,耳朵染上绯红。
“还如此......漂亮......”
三皇子抚掌轻笑,心底对叶清挽的欣赏更浓厚的几分。
他了解乌仁。
乌仁虽然卑微落魄,表面看起来也很顺从他人,但他知晓乌仁的骨头是直的,脱俗的才智让他天生就拥有轻视他人的能力。
而这么一个人,却一直对叶清挽钦佩无比。
三皇子心底腾升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愉悦。
叶清挽固然在诗词方面很有天赋,然而她却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次见面,但三皇子心里清楚,叶清挽完完全全的爱慕他。
但看到乌仁望着叶清挽那炽热的眼神,他心中隐约有一种扭曲的征服感。
不但征服了叶清挽,也让高傲的乌仁臣服于他。
“殿下,宫宴即将开始,皇上和皇后娘娘已在殿内等候,请您先行过去。”
三皇子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他扭过头一看,身后正站着一个躬身行礼的小太监。
三皇子微微颔首,转身对三人说道:“时辰还早,你们三人可在御花园中先转一转,西边有一片水湖,风景很清丽,等到宴席开始自会有人来请。”
叶清挽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刻意的温柔,轻声应道:“殿下先行,清挽随后便到。”
桑知则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乌仁,语气平静:“殿下请便,臣女稍后自会前往。”
三皇子点了点头,目光在乌仁身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待三皇子走远,叶清挽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她瞥了桑知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叶桑知,你方才的戏演得不错,不过宫宴上可别失了分寸。”
桑知冷冷一笑,目光如刀:“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姐姐,可别在宫宴上再演什么‘才女’的戏码,免得露了馅。”
这三首诗风格迥异,遣词造句大不相同,怎么可能是一人所为?
桑知压根不用想,就知道这三首诗肯定是叶清挽背后的异端所作。
只不过异端的存在太过离奇,别人压根就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故而也没有人怀疑叶清挽。
叶清挽脸色一僵,正要反驳,却见乌仁忽然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如纸。
她皱了皱眉,用帕子掩住鼻嘴,故作关切地说道:“乌仁公子,你这身子骨可真是弱,宫宴上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乌仁勉强笑了笑,面上闪过一丝落寞,声音沙哑:“多谢叶姑娘关心,我无法参加宫宴......”
“像我这种低贱之人......没人会希望在宴会上看到我的......”
乌仁自嘲的笑了笑。
“二位姑娘先行离开吧,不用理会我。”
乌仁说完,缓缓屈膝行了个礼,转身慢慢离开。
桑知定定的看了乌仁一眼,随即不再理会叶清挽,转身朝宫宴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