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藤第七重年轮的并蒂莲灰烬被山风卷走那夜,问道峰顶的守山弟子听见了婴啼。
嫩芽不过寸许长的莲株上,两枚莲子无风自动,叶脉间流转的绯色纹路,与同命契的红线如出一辙。
数月前,在某个神秘的交易场所,就有江湖人士低声议论,有个戴斗笠的高手四处打听墨云轩和林洛璃的消息,行事诡异,引得众人侧目。
此刻,林洛璃指尖抚过莲叶,三日前重铸的洞明印微微发烫。
重塑的魂魄虽与肉身契合,灵台中却总闪过归墟古战场的碎片 —— 尤其是青铜鼎上那颗跳动的心脏,消散前似有银沙溅入她的袖中。
墨云轩倚着星藤枯枝饮酒,左臂空荡的袖管被山风扬起。
自斩道躯后,他再无法凝聚剑气,丹田处却多了团混沌清气,时而化作青莲,时而凝为魔纹。
酒液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中,竟映出个戴斗笠的神秘人影。
“贵客,可要添些琼浆?” 千里外酒肆中,说书人指尖轻叩桌案。
堂下听客未曾察觉,他袖中青铜卦签上的 “癸亥” 二字,正被一缕银沙缓缓改写为 “甲子”。
子时梆声响起时,星藤莲子突然爆出青芒。
林洛璃的洞明印映出恐怖画面:莲株根系穿透地脉,正疯狂汲取着某种漆黑如墨的灵气。
她并指欲斩,却被墨云轩按住手腕:“这不是魔气,是…… 轮回井的波动!”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七十二枚青铜卦签破土而出,在空中拼成浑天阵图。
阵眼处浮现苏魅的残魂,比往日更加透明:“往生涧第七碑…… 有你们要找的答案……”
残魂消散的刹那,酒肆中的说书人突然捏碎酒碗。
斗笠下露出一张与墨云轩七分相似的面容,左眼缠着渗血的布条。
他忆起往昔,自己曾是墨云轩的同门师弟,在一次门派变故中,墨云轩因某些原因做出了让他痛心疾首的选择,导致他被逐出师门,从此命运发生了巨大转折。
而这次他之所以要针对林洛璃,是因为他认为林洛璃的出现是导致一切悲剧的根源,他要通过 “圣女归位” 来改变这个被他认为扭曲的命运。
此刻,他袖中滑出柄缠着银沙的短剑,剑柄刻着天机阁云纹。 问道峰顶,林洛璃拾起枚青铜卦签。
签文在月光下显出血色密文:“甲子年霜降,归墟海眼复开。”
她忽然想起重塑肉身时,灵台深处多出的那缕陌生记忆 —— 三百年前某个霜降夜,太虚仙尊在一个隐秘的洞府中,对着一幅古老的画卷沉思,画卷上描绘着归墟海眼开启时的恐怖景象以及一个神秘预言,预言中提到只有将特定的女童推入轮回井,才能阻止播种者的阴谋,维护世间平衡。
这个女童便是林洛璃,太虚仙尊虽然于心不忍,但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亲手将她推入轮回井。
“这女童……” 她猛地转头,见墨云轩正凝视着莲株。
月光穿透他半透明的道躯,在地面投下的影子竟生着双翼 —— 那是净世莲与魔种交融后的异象。
“明日去往生涧。” 墨云轩碾碎酒坛,混沌清气在掌心凝成残缺的青铜钥匙,“有些因果,该彻底了断。”
晨雾未散时,两人已至往生涧。
昔日的七十二座问心碑尽数倾塌,碑文 “斩我” 二字皆被银沙覆盖。林洛璃的巫血触及残碑时,虚空突然浮现水镜 —— 镜中映出的竟是酒肆中的斗笠男子,他手中短剑正刺向熟睡的说书人!
“住手!” 墨云轩的清气穿透水镜,却在触及男子的刹那被银沙吞噬。
镜面炸裂的碎片中,斗笠男子缓缓抬头,扯下左眼染血的布条 —— 瞳孔深处,沉睡着粒星藤莲子。
“墨师兄,别来无恙。” 男子轻笑,声音与三百年前跪在青铜门前的少年重叠,“哦,或许该称你为…… 播种者大人?”
往生涧突然地动山摇,崩塌的问心碑底升起座青铜棺。
棺盖移开的刹那,林洛璃的洞明印映出棺中物:那是具与墨云轩容貌相同的尸身,心口插着柄缠红线的青霜剑。
“这是…… 你的过去尸?” 她猛然想起归墟古战场上的斩尸之劫。
墨云轩却已掀开棺盖,任由尸身中涌出的银沙缠住脖颈:“不,这是播种者为我准备的…… 新躯壳。”
斗笠男子突然自虚空踏出,短剑刺向林洛璃后心:“圣女归位时辰已到!”
剑锋触及巫血护体阵的瞬间,往生涧所有水镜同时炸裂,映出万千时空中的同一幕 —— 每个 “林洛璃” 都在此刻被剑锋穿心!
墨云轩的混沌清气瞬间失控,如汹涌的黑色怒潮夹杂着缕缕青色闪电,瞬间化作一条条粗壮的锁链,张牙舞爪地朝着斗笠男子缠去。
与此同时,棺中的尸身仿若被一股神秘力量牵引,迅速飘向墨云轩,与之相融。
刹那间,墨云轩的左眼燃起诡异的黑色魔纹,右臂则流淌着纯净的青色清气,二者相互交织,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神秘而扭曲的图案,那图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古老力量与诡异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你以为,我为何甘愿舍弃道躯?” 墨云轩冷声道。
星藤莲子自男子左眼飞出,没入林洛璃眉心。往生涧的时间流速突然逆转,她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太虚仙尊将女童推入轮回井,女童正是为斩断播种者因果而生的…… 她自己。
“所谓同命契,不过是更大的轮回。” 斗笠男子在清气中消散,最后的笑声刺破苍穹,“且看这次,你们能否破局……”
问道峰顶的星藤突然疯长,第七重年轮绽开时,莲株已高耸入云。
墨云轩抚过树干上新生的剑痕,那纹路与青霜剑完全契合。
林洛璃望着云海尽头隐约浮现的青铜巨门,袖中银沙凝成枚莲子,其内传来苏魅最后的叹息:“真正的播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