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藤新芽穿透月华时,十万大山的地脉发出龙吟般的哀鸣。
墨云轩怀抱昏迷的林洛璃立于问道峰顶,静静凝视着脚下的莲株,曾经枯萎的根系竟然在一夜之间泛出青铜的光泽,每道根须末端,都缠绕着枚青铜钥匙,缓缓转动,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正在驱动,开启着虚空裂隙。
“甲子未至,门已先开。”斗笠男子的声音冷冷从裂隙传来,他左眼缠着渗血的星纹纱布,右手指尖跳动着七十二枚莲子虚影,低沉而悠远,“师兄可知,为何星藤独独选中问道峰?”
墨云轩双目凝视虚空裂隙,眉头紧锁,浑身清气如剑,逐渐化为剑阵护体,威压四方。
他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向怀中的林洛璃,见她的面色苍白,神情无神,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梦境。
此刻,周围的天地都显得无比寂静,仿佛连风也已停滞。
林洛璃突然睁开了眼睛,宛如深潭的瞳孔中映出了一个惊人的虚影。
星骸战场的画面清晰浮现,那座正在新生的青铜巨门,吞噬着各界的灵脉。
每吞噬一界,门环上便多出一道血色纹路,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这里是...最初的囚笼。”林洛璃的声音低沉,指尖轻触星藤的新芽,随即嫩叶缓缓张开,展现出一面水镜,镜中映出了三千年前的画面:太虚仙尊跪伏在未成型的问道峰顶,将一枚莲子刺入地脉核心。
莲子在那处生根,而此时的星藤正是从这片土地中悄然生长出来。
就在这时,斗笠男子突然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跳动的青铜心脏,心脏表面浮现着古老的密文,字迹与星藤的根系同源:“错了!这里不是囚笼,这里是最初的‘门’!”
他冷笑着,声音充满了讽刺,“太虚仙尊当年种下的不是净世莲,而是……钥匙胚!”
话音未落,虚空裂隙猛然扩张,七十二道青铜门虚影环绕在问道峰周围。
每一扇门都在发出低沉的轰鸣声,门扉内映出不同时空的景象——有林洛璃统领魔军屠戮苍生,有墨云轩化身修罗,血洗仙门;最刺目的一扇门内,竟然是苏魅的残魂,正将青霜剑刺入婴儿眉心。
“万界同悲阵。”林洛璃的洞明印忽然渗出黑血,她的声音冰冷如铁,“他想让所有时空的因果同时崩塌!”
墨云轩神色一凛,突然将清气剑调转,剑锋直接穿透自己丹田,混沌气旋中飞出一枚青铜钥匙,那正是当日苏魅消散前所赠。
墨云轩紧握住钥匙,目光坚定:“既然星藤是钥匙胚,那我便做那开锁人!”
钥匙触及星藤新芽的刹那,十万大山的地脉开始剧烈震动,山脉之间传来一阵阵轰鸣声。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墨云轩瞬间感受到一股来自大地深处的强烈反噬,巫族遗址的地面隆起,七十二根青铜柱从地下升起,每根柱顶上跪着一个与林洛璃容貌相同的女子。
她们的腕间,都系着一条条红线,汇聚成网,笼罩住了整个问道峰。
“师姐……对不住了。”斗笠男子的语气充满了愧疚与决绝,他低头轻轻捏碎了左眼的纱布,星纹瞳孔中的银丝瞬间飞射而出。
那些银丝如同闪电一般穿透青铜柱上的女子,竟将她们的魂魄尽数扯入虚空裂隙之中。
林洛璃的洞明印瞬间映出了可怕的真相——每一个跪伏在青铜柱上的女子,竟然都是她在不同时空的化身!每一个女子的灵魂,都与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混账!”墨云轩低吼一声,挥动清气剑阵将那些银丝绞碎。然而,剑锋却触及到了青铜门虚影的实质,瞬间反噬之力让他口吐鲜血,浑身的混沌清气也开始湮灭。
此时,混沌清气中浮现出太虚仙尊的残影,声音苍老而疲惫:“痴儿……还不明白吗……你便是门本身……”
新芽骤然暴涨,星藤的主干上浮现出如同青铜纹路般的图案,力量如洪流般席卷。
林洛璃的腕间红线寸寸断裂,她的指尖被巫血染红,轻轻点在藤身上,冷冷道:“以我巫血,祭万界魂!”
十万大山的青铜柱应声炸裂,七十二道冤魂哀嚎着,如潮水般涌入她的眉心。
林洛璃的洞明印亮起,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斗笠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青铜心脏剧烈跳动,迸发出刺目的光芒:“终于成了!”他狂笑着,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虚空裂隙中的青铜巨门轰然洞开,门后是片星骸流转的混沌海,星尘如同细沙,夹带着每一个时空的悲鸣。
墨云轩揽住七窍流血的林洛璃,混沌清气凝成莲舟,跃入了那片混沌海中。星骸擦过莲舟的刹那,他看见了三百年前的自己,跪伏在门前,怀中抱着林洛璃前世的尸身,低声自语:“原来轮回……早已注定……”
混沌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钟鸣响。
七十二盏青铜灯一盏盏亮起,每盏灯芯上都燃烧着太虚仙尊的残魂,而灯油则是各界地脉的精髓。
斗笠男子的身影在灯影中扭曲,目光阴冷:“师兄可知,这些灯盏燃尽之时……”
“便是万界归一之日。”林洛璃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与青铜门的轰鸣共鸣。
她的巫血在莲舟上绘出往生涧第七碑的密文,碑文“斩我”二字渗出的竟是混沌清气。
墨云轩的清气剑突然穿透两人胸膛,剑气撕裂混沌海中空间,劈开一道裂隙。
他目光坚定:“既然因果囚笼无解,那便重开天地!” 两人的精血交融之处,星藤新芽突然绽放,莲瓣化作利刃,绞碎青铜灯盏。
斗笠男子发出一声非人类的嘶吼,青铜心脏裂成碎片。
混沌海开始崩塌,万界虚影在湮灭中重叠。 林洛璃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将洞明印按入墨云轩的灵台,低声道:“记住……往生涧第七……”
星藤主干轰然炸裂,青铜巨门在强光中消散,万象归于虚无。墨云轩抱着渐冷的道侣坠回问道峰,见山体已化作晶莹的琉璃。
地脉深处,星藤幼苗已重新生长,嫩叶舒展,叶脉纹路宛如纠缠的红线,宛如宿命的纠缠,等待着命运的再次揭开。
千里外的酒肆废墟中,说书人捡起那根染血的青铜卦签,签文“甲子霜降”正在悄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个“壬寅”的字样。
他揭开左眼纱布,星纹瞳孔中映出一片星海。
无数青铜门悬浮其间,每扇门前都站着两个身影,或执剑相拥,或刀兵相向。
斗笠男子的声音如鬼魅般传来:“好戏……才刚刚开始……”他捏碎卦签,星藤幼苗的虚影悄然溢出,消失在地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