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急匆匆退回茶水房,一个没注意,差点和身后的紫珠撞个满怀。
紫珠牢牢稳住托盘里的东西,抬眸瞧见绿珠那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奇问:“姐姐,你怎么了?”
绿珠咽了咽喉,盯着紫珠瞧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本想问问主子是否要传膳,不曾想脚边爬过两个老鼠,一时被吓着了,刚刚没撞到你吧?”
紫珠笑:“不碍事,既然宫里有老鼠,那我明日就去尚宫局要一点老鼠药来,万一再吓着娘娘就不好了。”
“是,对了,钱婕妤已经走了,我这慌里慌张的样子怕是会惊着娘娘,你去问问娘娘要不要现在传膳吧。”
紫珠应了一声,又贴心的搀扶着绿珠坐下歇息,这才转身往正殿方向去。
茶水房内,灯火通明。
绿珠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却如坠无边无际不见天日的深渊。
适才柔嫔和钱婕妤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落在她耳朵里,一想到,不久之后,钱婕妤会对皇贵妃的孩子下手。
她就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将此事尽数告诉皇贵妃,那来日柔嫔必然会身首异处,说到底她毕竟是柔嫔的奴才。
柔嫔若是倒了,她也不能善终。
可若不说,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会永远扎在她心头,长久下去,她必然会疯。
绿珠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替柔嫔隐瞒,可不等她缓口气,一旁的偏殿五皇子的乳母挑了帘子匆匆进来:“不好了,绿珠姑娘,五皇子怕是不行了!”
“什么!”
惊讶之际,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
等绿珠匆匆赶到偏殿时,五皇子因呼吸不上来,小脸憋的通红,一旁乳母什么事也帮不上,只是站着干着急。
绿珠大怒,呵斥一旁的宫女:“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太医啊。”
小宫女回神,忙不迭往外走。
绿珠不敢走开,忙抬高了五皇子的脖子掰开嘴巴帮他顺气,可五皇子太过瘦弱,仿佛轻轻一拧,脖子就能断掉。
小小人儿因为没了氧气,脸色从通红慢慢变成暗紫,绿珠急的直掉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好孩子,你可要好好的!”
不多时,太医终于赶来。
不敢耽误便从药箱里拿了银针扎在五皇子几处重要穴位上,因抢救及时,五皇子有惊无险,总算又平安的闯过一关。
可这一次,太医的脸色却要比往常还要凝重。
等无人之时,太医将绿珠拉到一旁,肃然道:“姑娘,我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太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是早产,内脏还未完全长好,先前没有发生窒息,还有三成能活下去的希望,可如今……”
太医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叫绿珠听得心里发沉:“这次是侥幸,可这样的事有了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且谁也猜不到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五皇子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绿珠期待的看着太医,可太医却只是摇头,沉声开口:“娘娘那,姑娘还是要尽早说明的好,好歹娘娘还能有个准备,万一你一直瞒着,只怕来日五皇子真的走了,娘娘会支撑不住。”
一番好言的话,却换来绿珠一阵冷笑。
太医不明所以,但既然五皇子的病势已经得到控制,他就没有再待下的必要,在嘱咐乳母几句后,便离了颜雪宫。
想着刚刚五皇子惊险的样子,绿珠红着眼睛往正殿来。
彼时柔嫔正在用晚膳,偏殿的事情似乎并未告知她,紫珠正服侍着,瞧见绿珠进来,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怎么了?”
绿珠却扑通一声跪在柔嫔面前,抽泣着说:“娘娘,刚刚五皇子窒息了,太医说,这样的事情再有一次,只怕五皇子是真的要保不住了,奴婢求您去看一看五皇子吧!”
柔嫔听着这些话,脸色不仅不见任何担忧之色,反倒是一片云淡风轻,似乎绿珠说的是旁人的孩子一般。
“我去了他就能活下来了?”柔嫔放下筷子,绷着脸看着绿珠:“说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都是你的功劳,如今你在心里反而要怨我狠心,绿珠,当初若不是你自作主张,这孩子或许会托生到别的肚子里好好活下去。”
绿珠抬眸看着柔嫔,悲戚道:“可他毕竟是您的亲骨肉啊。”
“亲骨肉?”柔嫔却冷笑,眼底透着骇人地冷漠:“他只是不该存活于世的孽障罢了。”
绿珠心中满是痛楚,知道劝不动,只能踉跄着离开。
出了正殿站在廊下,她抬眸看着黑压压的天际,目光却情不自禁望向了华阳宫的方向。
彼时,傅茜妤因为生产完,还在昏睡。
因为是第二胎,虽没吃什么苦,但生孩子毕竟是场力气活,在匆匆看了一眼孩子是否全乎之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赵元承一直陪在身边,直到朱公公进来传话,说有大臣求见,他这才离了华阳宫。
等人一走,宝簪肃然着脸进来,“灵芸姐姐,钱婕妤下午就去了颜雪宫,直到傍晚时分才走,适才颜雪宫又叫了太医,听讲似乎是五皇子不大好。”
灵芸正吩咐人收拾着产房,听到宝簪的话,不禁蹙了蹙眉:“钱婕妤去颜雪宫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起来,她们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灵芸想了想,沉声嘱咐宝簪:“别打草惊蛇,继续盯着便是。”
“知道了。”
傅茜妤是在第二天下午醒来的,灵芸服侍着用了膳,等伺候主子喝下排恶露的药时,说起了昨个下午钱婕妤去颜雪宫的事。
“整整两个时辰?”
“是,这两人素日并无往来,到底什么话,能说上两个时辰。”
傅茜妤捧着药碗默然不语,心头陡然升起的想法倒是将她自己吓了一跳:“灵芸,你说当日柔嫔摔跤,会不会她故意的?或许她同我一样,看穿了钱婕妤的心思,便想将计就计,如此一来既能打掉腹中的孩子,又能趁机拉拢钱婕妤。”
“故意?”灵芸一愣,不可置信道:“可当时柔嫔的孩子都有七个月了,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她自己也会命丧黄泉,若真是如此,她也未免太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