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梦听不懂眼前两人诡异的一段对话,她只觉此生能够再次见到林家主母,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就在庄晓梦发愣出神之际,老太太忽然转过身来,伸出手对庄晓梦说:“梦丫头,来,到我身边来。”。
庄晓梦听闻老太太的呼唤,赶紧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搭在老太太手中。只听老太太继续说:“小宝,梦丫头,你们俩是奶奶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后啊,要是小宝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收拾他!”。
林樾归在一旁不满道:“奶奶,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明明一直是她压着我。”。
可奶奶并不搭理林樾归的话,只继续冲庄晓梦说:“丫头,明天来奶奶家玩。奶奶给你准备了礼物,别告诉你父母。”。
庄晓梦不解地看了一眼林樾归,见他神情平静,便有些为难地说道:“奶奶,我......我明天可能......”。
可没等庄晓梦说出口,林樾归便打断她的话说道:“好的,奶奶!明天放学了我带她一起回来。”。
庄晓梦皱了皱眉,却又担心老太太看出来,便赶紧恢复笑容尴尬地站在一旁。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之际,大门突然站出来一位身穿制服的女服务,只见她冲着门内三人喊道:“林总,宴席即将开始。董事长吩咐我来将林主母推进大堂。”。
林樾归和庄晓梦听闻,这才缓缓将老太太扶到轮椅上坐下,随后跟着那名女服务员一同走出了休息间。大厅里人声鼎沸,众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在他们见到林主母的那一刻,笑意也更盛一层。穿过人群,庄晓梦一眼便看见正在大堂正中心与众人打招呼的林景佑,以及他身旁那位至今都备受争议、仍未嫁进林家的祁玉环。
林景佑刚刚喝下一口手中的红酒,转过头就见站在自家母亲身后的庄晓梦及林樾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面对如此多亲朋好友在场,他亦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庄晓梦,像是一种警告!
菜品已经上桌,众人也已纷纷落座。庄晓梦左右紧邻着林家主母及林樾归落座,而林景佑则被迫坐在了林家主母左侧。林景佑自然是知晓自己母亲的病情,在饭桌上他一直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与旁人和颜悦色交谈着,既没有向庄晓梦发难,也没有主动与她交流。
寿宴的开场白已经在中午时分就已说过,此时只是林家家族的晚宴,所以也无需过度的繁文缛节约束。众人在宴席开场时一同举杯过后,就再无交集。而主桌内,众人察觉林景佑的神情不对,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吃着,谁也不敢主动出声。
见状,一直坐在一旁的祁玉环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庄晓梦,随即对林樾归说:“小樾,这位姑娘是谁?你不准备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林樾归正吃着饭菜,突然听到祁玉环的问话,见众人纷纷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才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一脸淡定地说道:“你们不是都知道她是谁吗?还用我来介绍?”。
主桌上的众人听闻,均面带深意地一笑。只见一位年纪偏大,鬓边已白发苍苍的男子神情严峻地说道:“小樾,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怎么会让她出现在这儿?”。
林樾归看了一眼那男子,淡定的口吻继续说道:“三叔,你的意思是奶奶的生日,晓梦不该来吗?要说关系比较亲的话,晓梦陪在奶奶身边的时间恐怕比在座各位加起来的都多!”。
“你......哼,时间再多也不是我们林家人。这种场合,她就不适合待在这儿!”,那男子想反驳,可他余光瞥见一旁林景佑的脸色越发的青,便赶紧用缓和的语气回道。
“谁再说梦丫头不是我林家的人!都给我滚出去!”,林樾归还想驳斥那男子几句,只听坐在主位上的林家主母忽然厉声呵斥道,“你们这群人,平时不见来关心一下我这个老太婆,这会儿倒是体现自己林家人,摆起林家人的威严来了?”。
林家主母说话时断断续续的,就好像一口气提不上来,将要背过去了一样,说完后不停地大喘着气并剧烈咳嗽着,就连脸色也骤然间变得煞白!庄晓梦见状,赶紧将桌上的温水拿起来放在老太太嘴边,让她能够缓解一下。
而一旁的林景佑见状,整个人也紧张得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到老太太身旁,不停地为她顺气,并轻声道:“妈,没有的事。三弟就是开开玩笑,您别当真!庄晓梦从小就跟在您身边,当然是我们林家的人了!今天是您的生日,千万别为了这点儿小事动气,您的身子要紧啊!”。
林家主母在林景佑的照顾下,脸色逐渐有所缓和,而众人见到老太太这不经折磨的身子状态,均不敢再作声!只好假装庄晓梦这个人并不在场一样,安安静静吃完各自的饭后,默默退场。
从别墅区出来,林景佑提出自己要送老太太回家,却被老太太当众拒绝了:“不用了!你去陪你情人吧!林家主母,除了时喻,我谁也不认!”。
林景佑被林家主母的话堵得脸色时青时紫,可他却不敢反驳半句。祁玉环在一旁听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依旧礼貌与林家主母辞别。无奈之下,林景佑只好最后警告了庄晓梦一眼后,与祁玉环一同离去。
花园小路上,林樾归亲自推着林家主母,而庄晓梦则默默地走在俩人身后。她感到困惑的是,林家主母这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就在这时,林樾归突然站住脚步,并转过身。而在他身后正思考入神的庄晓梦,等不及重重地砸进了林樾归的胸膛。林樾归被撞得身子稍稍往后倾倒了一厘米,随即赶忙站稳并扶住庄晓梦道:“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庄晓梦只是捂住自己的额头并不解释,林樾归便继续说道:“你和奶奶在这儿等我,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庄晓梦不解:“可以开过来?那你刚才停那么远?”。
林樾归则一边笑一边解释道:“我想和你多待会儿,不行吗?”。
庄晓梦不语,只默默上前接过林樾归手中的把手,站在林家主母身后。等到林樾归走远后,她才蹲下身来,在林家主母身旁关心道:“奶奶,冷不冷?累了吧!很快我们就到家了,您再坚持一会儿!”。她一边说,一边为林家主母铺好盖在双腿上的毛毯。
这时,林家主母突然拉住庄晓梦的手,一边抚摸着,一边慈祥地望着庄晓梦说:“丫头,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庄晓梦猛地瞪大双眼看向林家主母,震惊道:“奶奶......您......您想起来了吗?”。
林家主母只温情一笑,回道:“我晚上记忆力特别好,你看,奶奶可还戴着你送我的福珠子呢!”。
林家主母说着便捞起左手一只衣袖,在路灯下转了转手腕,一根用红绳系起来的手链便出现在庄晓梦眼前。林家主母笑得很从容,就像是在显摆似得,眉间还不自觉的挑弄了两下。
庄晓梦一看见那根红绳,泪水便忽然如泉水般涌入她的眼眶之中。在这夜深人静的路灯之下,庄晓梦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激动,顿时扑进林家主母的怀里,抱着她哭嗓道:“奶奶,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好想见见你!可是,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庄晓梦在无人的角落里不断地向林家主母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而林家主母只是不停地轻拍着庄晓梦的后背,安抚着她道:“傻孩子,想奶奶了就来看看奶奶,别管林景佑那浑小子!时喻的死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庄家的错,是命运,是她自己的命数!你和小宝是我亲手带大的,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们。这么多年,你不来看我,肯定是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吧!”。
庄晓梦只是在林家主母的怀里摇着头,肆意地释放着自己的所有委屈情愫,并不解释。只听林家主母继续说:“奶奶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离开了。不过奶奶相信,我的梦丫头一定是个坚强的人,她能够靠自己在这个世界活的很好!在电视上看见你在国外获得那么多设计奖,奶奶真心为你感到高兴和自豪!只是奶奶老了,也走不动路了,只能通过新闻了解你的消息。”。
庄晓梦哽咽地声音不停说着:“对不起......奶奶,对不起!”。
林家主母不停地安抚着庄晓梦,直到她慢慢平复下来,这才轻拭着庄晓梦脸上的泪水,说:“好了,好了。小脸儿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小宝看见,肯定比我还心疼。”。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闪过一束光线,紧接着那束光线越来越近,越来越持久,直至停在两人身旁。林樾归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后,打开车门前来帮助庄晓梦将林家主母抱进车厢内。庄晓梦坐在后座,一直靠着林家主母,林樾归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幕,心里只觉一阵暖意流过。
在这段路程里,林樾归一直希望时间能过得缓慢一些,能够为他多留住身后的两人一段时间,而始终放慢车速,缓缓行驶在夜空之下。
将林家主母送回家,林樾归和庄晓梦俩人又再次回到车内。这时,他才缓缓向庄晓梦解释道:“奶奶有阿尔兹海默症,已经五年了!每年她都会跟我打电话,每次一打电话就总爱问起你。她记得你的时候就跟我打听你的情况,不记得你的时候我就骗她说你和庄叔叔孟阿姨出国了。有时候她会觉得很失落,有时候她又觉得以你的聪明才智,这才是你应该走的路。这么多年了,我们欠她一场团圆。”。
庄晓梦仍旧不说话。林樾归便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我今天的做法给你带来了困扰,你可以向我发脾气,我都接受!”。
可还没等林樾归继续说下去,庄晓梦便开口说:“奶奶的病还能好吗?”。
林樾归愣了愣,回道:“好不了,这种病没办法治愈。奶奶时常因为记忆不好,忘记吃饭,所以她才那么瘦。她很固执,强硬说自己吃过了,保姆也没办法。我爸常年不在家,没办法照顾奶奶;我那几位叔叔你也知道,他们只惦记奶奶手中的那枚印章,别的根本不在意。所以这几年奶奶的身体急转直下,为此我爸才答应让我回国。”。
庄晓梦轻叹了一声,说:“小宝,我们都欠奶奶太多了!如果没有她,我们还能这么快乐的长大吗?”。说着,庄晓梦突然转过头看向林樾归。
林樾归的眼眸突然变得深邃无比,他没有回答庄晓梦的问题。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这是十年以来,你第一次唤我小名。”。
林樾归的声音很低,像是在颤抖,又像是在哭泣。
庄晓梦回过头来,突然垂下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车子独自穿行在夜晚的街道上,最后缓缓停靠在山茶花路口。就在庄晓梦打开车门准备离开之时,林樾归突然开口说道:“奶奶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明天也不用去见她。她自己说的话很快就会忘记,有可能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在今晚见过你。你也不用因为我,改变自己的生活轨迹。”。
庄晓梦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嗯!”了一声后,就打开车门离开了。
坐在车厢内,望着庄晓梦离开的背影,林樾归这才拿起一旁的手机并打开来。只见,头条消息显示着:震惊!国内某知名建筑设计师竟是罪犯家属!
林樾归皱了皱眉头,他将新闻点开来看,原本并不在意,可当他看到新闻落款处的署名后,还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白眼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