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萧昀立刻领悟到她的意思:“乖,待在府里好好看戏,本王要先进宫一趟。待我从宫里回来,就带你去向周帷讨债。”
谢妙仪笑了笑,转头对长乐吩咐:“去告诉孙嫂子,让她将人放出去,任由赵素兰在府门口闹。要是有人想息事宁人,无论是谁,哪怕是族长,也给我客客气气请走。赵素兰要是想走也不许走,逼她留下继续闹。我就是要这位赵大小姐闹得人尽皆知,将她和周帷之间那点龌龊事全部宣扬出去……”
萧昀在宫里待到下午才回来。
时辰已经不早。
他干脆不耽搁时间,直接在门口等,让人去将谢妙仪请出来。
谢妙仪走到门口才发现,数百禁卫军整装披甲,横眉怒目,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萧昀连衣服都没换,蟒袍玉带紫金冠,正端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这架势,说是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上来,本王带你去向周帷讨债。”萧昀听见谢妙仪的脚步声,倏然睁开眼朝她伸出手。
谢妙仪已经猜出他究竟想做什么,粲然一笑任由他牵住:“那就多谢王爷了。”
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数百禁卫军浩浩荡荡穿街而过。
附近又都是达官显贵的府邸,刚刚从衙门回来的朝臣们看着这副阵仗,个个头皮发麻额冒冷汗,不约而同在心里有一个共识——
又有人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还敢犯摄政王忌讳。看这架势,只怕不止抄家这么简单。”
“看这阵仗,我们刑部又有得忙啰。这次不知道斩多少人?还好,最近不是秋后问斩的时节,侩子手可以忙得过来。要凌迟和五马分尸也行,人手足够。”
“摄政王都好几年没亲自出面抄家了,这次亲自出面,难不成是朝中仍有三王余孽?”
官员们人人自危,小心翼翼凑在一块猜测的同时,也不忘赶紧将消息传递出去。
没过多久,权贵、宗室、朝臣们纷纷收到消息。
自从当年萧昀带兵回京平叛,自封摄政王后,隔三差五就要闹这么一回。
这六年来,不知多少权贵被抄家灭族。
原本最近两年,摄政王已经收敛了很多。
可是看今日这架势,他肯定是又怒了。
最近得罪过摄政王的官员更是瑟瑟发抖,生怕一不小心抄的就是自己。
尤其那位宠妾灭妻的郡马,因有叶青菀和魏珩的例子在前,他严重怀疑这局是冲他来的。再次绑了自己的小妾,带着全家老小跪在郡主院门口痛哭流涕。
萧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故意带着禁卫军招摇过市。
等消息都已经传遍半个京都,才终于来到长庆侯府门口。
远远的,坐在马车里的谢妙仪就听见赵素兰哭天抹泪的哭诉声:“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您要杀要剐妾绝无怨言。只求您行行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鸿儿是侯爷亲生骨肉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妾求求您了夫人,求求您了……”
她顺手挑开帘子,果然见赵素兰一身破烂,披头散发跪在府门外的大街上。
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周鸿,整个人哭的撕心裂肺。
门房小厮不为所动,只拦着不让她往里闯。
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孩子一直昏睡着,脸色也白的吓人,像是已经不行了。哎,这长庆侯府的人可真狠心,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可不是嘛,听这女子的意思,这孩子竟然还是长庆侯的亲生骨肉。”
“听说长庆侯府接二连三出事,如今是侯夫人当家。外人都说侯夫人贤良淑德,没想到竟如此歹毒。容不下妾室也就罢了,庶子都病成这样了还将人赶出来。侯府高门大户的,请个大夫不过顺手的事儿……”
赵素兰已经哭了整整几个时辰,足以将事情说清楚。
围观的百姓们见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又见侯府不近人情。虽不敢大声说话,却忍不住小声打抱不平。
这正是赵素兰想要的。
可如今计谋得逞她完全笑不出来,依旧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夫人,是妾身错了,是妾身不自量力的妄想。可是稚,子无辜,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您救救他,我愿意立即死在您面前。求您看在如今侯爷重病在身,鸿儿是他膝下唯一子嗣的份上给他找个大夫吧……”
谢妙仪依旧坐在马车里,就这么冷冷看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打了两世的交道,赵素兰是什么样的人她实在太清楚了。
不就是眼看着‘恩人遗孤’的幌子实在打不下去,周帷也不打算再管他们母子,干脆步步紧逼。
把一切抬到明面上来,逼迫侯府救人,逼迫侯府承认周鸿的身份。
并不是一步多高明的棋,赵素兰连这种伎俩都用出来了,只怕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打算拼死一搏,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或许,她一开始的感觉就是对的。
赵素兰回到周帷身边,真的只是为了吃绝户。
萧昀的神色也有些复杂,许久之后才不敢置信地问:“这是赵素兰?”
谢妙仪红唇轻扯:“你觉得呢?”
“……果真是物是人非。”
萧昀被接出冷宫时,赵家哪怕已经走下坡路,也依旧是钟鸣鼎食之家。
赵素兰身为赵家嫡出大小姐,清冷孤傲,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
就连几位皇家郡主,也要避其锋芒。
他去年也在机缘巧合下见过赵家另外一位小姐,虽说已经沦落到给一位七品武官做妾,但也是不卑不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世家风骨犹在。
也正因如此,萧昀一直不敢相信赵素兰委身给她看不上的周帷做妾,还陷害主母想吃绝户,跟丫鬟出身的姨娘争风吃醋,真的只是因为单纯贪图荣华富贵。
如今看来,真的是他高估了赵素兰。
谢妙仪倒觉得,一切刚刚好。
前世今生的仇怨,也终于可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她转头问萧昀:“所以王爷,我现在可以动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