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飞燕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求您、求您大发慈悲......”
何飞燕连忙双膝跪倒,磕了三个大大的响头,含泪哽咽道。
“好孩子,你快起来吧!”
高锦娘深解其意地,拉她起身道:“我明白,你是想求我,帮你将父母收殓、合葬在一起,对吗?你放心,明天我就启程,定会为你达成此愿。”
“多谢姨母的大恩大德!”
何飞燕拉着何庸一起,再次磕头道:“我们姐弟俩,今后做牛做马、结草衔环,终身不忘!”
“行了,知道你家学渊源,嘴巴又甜、文采又好。”
高锦娘忍不住满脸笑意道:“做牛做马就算了,不过呢,我正好儿缺两个徒弟,你们俩的这几个头啊,我今日,就受下了!文墨之道,我固然不如你的父母,可剑法、武功之术,未必不配做你们的师父。”
“是,师父在上,徒儿飞燕(何庸)给您磕头了!”
何飞燕闻言大喜,赶忙和何庸一同磕头说道。
“嗯,起来吧!”
高锦娘笑嘻嘻地说道:“没想到,我出去转悠了小半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苗子,今天哪,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飞燕,你知道吗,即便是再锋利的匕首,凭你一个七岁的小女娃儿,也是很难精准地透过镂空的间隙,洞穿一名成年男子的身躯,除非你是天生的骨骼精壮、眼疾手快,具备习武之才。”
“多谢师父的错爱,飞燕感激涕零。”
何飞燕俯首施礼道:“往后我和庸弟,定当专心学艺,不负师父的厚望。”
“嗯,厚望,我的确是有的~——以后啊,你就算是想偷懒儿,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暴殄天物,非逼着你,痛下苦功不可!”
高锦娘兴奋不已地,一手拉着一个,继续登山说道:“至于何庸呢,骨骼是略嫌单薄、无力,人也不够机敏,剑术、拳脚、搏击方面,都注定没有太大的塑造余地,可为人老实本分,却是难得的优点。这做人嘛,原本就不怕愚钝、无才,最怕歪斜和奸佞。此生有你的陪伴,也算是上天,对飞燕最大的补偿了。”
“多谢师父的错爱,嘿嘿嘿。”
何庸也学着何飞燕的口吻,高高兴兴地嘿嘿一笑道。
“傻孩子!师父都断言你文不成、武不就了,你还这么美滋滋的呀?!”
高锦娘微微一笑道:“可见心大、善良,才是你的专长。但天生你才必有用,你骨骼单薄的缺憾,却恰好儿成就了轻功方面的所需——你们这三个同门子弟当中,将来,必然你这方面的造诣最高。”
“三个同门子弟?!”
何飞燕好奇问道:“师父,您还有另外一个弟子吗?”
“不是我,是你的师伯。”
高锦娘的神情,立时由晴转阴道:“他的弟子张天朔,是在半年之前所收,比你大两岁,乃是你们的同门师兄。待一会儿,你们就能见到了。”
“是,师父。”
何飞燕乖巧地看着她的脸色,迅速加快了步伐道。
“不用着急,咱们慢慢儿走就成。”
高锦娘察觉到了她吃力的脚步,很是体恤地一把抱起了她,放在了马背上,又顺手儿背起了何庸道:“你们俩看起来虚弱异常,近来一定没少吃苦头儿吧?回头儿,我让你师伯把这只毛驴宰了,给你们俩好好儿地补补身子——咱们习武之人哪,身强体健乃是第一要素。”
“师父,求您别杀这只毛驴儿,行吗?”
何庸趴在她的背上,怯怯说道:“它拉了我们许多天,也很辛苦的。”
“嗐,不杀它,拿什么给你们补身子啊?”
高锦娘哭笑不得道:“这好心肠,也得用对地方嘛,何庸!对于咱们人来说,同类,要远比动物宝贵得多了——否则,就是伪君子和假道学!”
“是,飞燕明白。”
何飞燕见状,急忙接茬儿说笑道:“庸弟,你别装了,我敢说,明天哪,你比谁吃得都欢!”
“嗯,我是最喜欢吃肉的,嘿嘿嘿。”
何庸老老实实地,挠头傻笑道。
“哈哈哈......”
高锦娘和何飞燕一起,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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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月后,青山派的居所之内。
“飞燕,这是你父母的几件遗物,你且收下,略解孺慕之情吧!”
高锦娘把一只小小的包裹,郑重地交给了何飞燕,一脸的风尘仆仆之色道。
“多谢师父恩赐。”
何飞燕慢慢地打开了包裹,逐一抚摸着内中的玉梳、诗集和紫竹箫,含泪说道:“师父,您辛苦了。”
“欸~,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来回走了一趟而已。”
高锦娘摆手说道:“我在你们县城打听到了马家的祖坟所在,本想买通那里的守坟人,偷偷运走你母亲的遗体,不料,他说已经有人,先一步这么做了。”
“哦?是不是甜心和绵儿姨母?”
何飞燕询问说道。
“不错。你母亲生前,实际上早就为她们恢复了自由之身。事发当日,马施仁私自将她们俩捆绑在了柴房之内,随后,便有交好的奴婢,趁乱放她们离开了马家。”
高锦娘颔首说道:“她们先是等在烂葬岗,收殓了你父亲的遗体,等到你母亲下葬之后,又用你母亲准备逃走的钱财,买通了守坟人,偷偷挖出了她的遗体,将他们合葬在了生前喜爱的山脚儿之处,并在那里买房、定居,四处打探你的消息。”
“她们果然是我娘亲的好姐妹。”
何飞燕红着眼圈儿说道:“师父,我,我想......”
“不行!那马家和葛府也正在到处找你呢,你们俩,现在不能回去!”
高锦娘“无情”地拒绝她道:“我已经和你的两位姨母说好了,至少要等个三年、五载之后,你的身形和容貌,不易被人认出了,才可以回乡祭拜父母。”
“是,弟子遵命。”
何飞燕很是懂事地点了点头,起身下拜道:“多谢师父的恩德,弟子铭感五内,无以言表。”
“罢了,你小小的年纪,总是这样的老成多礼,格外让我心疼......”
“笃、笃、笃”。
“师姐,你远程奔波,一定饿了吧?”
彼时只有二十八岁,容貌年轻俊俏的独孤远峰,敲门进来道:“快去洗个手,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嗯?你在厨房炖的什么呀,师弟?”
高锦娘用力地闻了一闻,从远处飘过来的饭菜味道,颇为诧异道:“这味道,何其香也!半月未见,你的厨艺,就进步得这么神速了吗?”说着,面色微微一变,干笑说道:“又或者,是你在厨房,新藏了一个年轻貌美的田螺姑娘?!”
“不是田螺姑娘,是田螺小子,呵呵呵!”
独孤远峰呵呵一笑道:“是天朔那孩子,眼瞧着飞燕吃不惯我的手艺,就天天拿了师娘留下的菜谱,抢着下厨房,头一天就香得我,再也不想做饭了!如今的厨房啊,已经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啊啊~~啊啊~~”
此时,山间突然传来了一阵驴叫道。
“欸,哪儿来的毛驴儿呀?”
高锦娘奇怪说道:“先前的那头,不是已经宰了吗?”
“没有!”
独孤远峰解释说道:“你的两个乖徒儿,非得坚持等到你回来,一起吃——如今你回来了,下午我就把那头驴宰了,让天朔加些野菜,包驴肉饺子吃!”
“天朔好歹也在你门下半年多了,之前也有一些根基在身,毛驴儿,就让他自己去杀吧!”
高锦娘双眉一挑道:“今天不是咱们俩,一年一次的比武之期吗,你别想借故逃脱!”
“这......,师姐,反正每次都是你赢、我输,比来比去的,有什么意思呢......”
独孤远峰迟疑说道。
“你还说!”
高锦娘当即发怒打断他道:“那还不是你次次装佯,故意输给我的?!这一次啊,你必须亮出真才实学来,不许再耍赖,应付我了!!”
“我没有啊,师姐~!!”
独孤远峰甚是无奈道:“明明是师姐的武功远胜于我,我每次都输得真材实料,可你却硬是不信,我当真是百口莫辩哪!”
“哼,我信你才怪,你这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高锦娘气哼哼地转身就走道:“咱们下午,用剑来说话!”
“等等,师姐!”
独孤远峰眼神一闪,连忙叫住她道:“厨房的菜刀,天朔用得很不顺手,下午又得割肉、剔骨,咱们做师长的,总不能视而不见吧?我想饭后下山,为他去取回新做的一把斩肉剔骨刀,就不能和你切磋剑法了。”
“好吧,那就改为明日好了!”
高锦娘不假思索道。
“师姐,我的意思是......与其每年我输、你不信,不如往后改改规矩,让几个弟子,代替咱们俩比试如何?”
独孤远峰急中生智道:“弟子赢,就是师父赢,弟子输,便是师父输——这孩子嘛,都是好胜心强,不会撒谎,比试的结果,自然也就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了。师姐,你觉得呢?”
“哼,独孤远峰,你也太会占便宜了吧?!”
高锦娘撇嘴不屑道:“你家天朔比飞燕和何庸大了两岁,已经入门儿半年了,而且,从前也有好几年的根基,我还一天都没教过飞燕姐弟俩呢,你下午让他们比,这不是强盗行径吗?!”
“那就......两年以后再比!”
独孤远峰正中下怀道:“我看,以飞燕的天资,两年之内赶上天朔啊,完全不成问题!至于何庸嘛,我瞧就别参加比试了,若是他肯认真习练,轻功数他第一,别的,再练、再比,也是枉然。”
“嘁,你别的不说,光是眼睛啊,就比我贼了许多!”
高锦娘感慨异常道:“难怪当年,我爹娘非得让你来做这个掌门。”
“那是因为,师父和师娘知道你生性自由,不忍心让你受到虚名的拘束。不然,若凭武功而论,这个掌门的位置,是非你莫属的。”
独孤远峰连忙趁热打铁道:“那......师姐既是这么说,应该是答应了?”
“行啊,我高锦娘保证,两年之后,飞燕定当远超天朔的修为!”
高锦娘一扬秀颈道:“飞燕,这半个月你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天天用功练习?”
“有的,师姐!”
独孤远峰替她说道:“我每天都一视同仁地督促三个孩子,练功、打坐,一样儿不拉的!”
“哼,谁知道,你有没有藏奸啊?!”
高锦娘嘴巴一撇道:“这往后啊,我自己的弟子,亲手教导即可,就不麻烦您这位掌门大人,辛苦代劳了!飞燕,去把何庸叫来吃饭,饭后,天朔杀驴,咱们练武!!我就不信,我两个徒弟,还不如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