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酒没喝多少。我喝了两瓶啤酒,小崔开车没喝酒。徐和平兄弟俩陪徐书记喝了一瓶白酒,地瓜干酒,三十五十一瓶的。
总共花了徐和平八百多,老板很吃惊,说第一次见村里人请客,这么大方的。
老板很给徐和平面子,抹了零头,要了他八百块钱。
跑题了,言归正传。
徐和强喝得不算多,也没醉,和我一前一后朝村里走。
起风了,冷飕飕的。
徐和强领我朝村子里走去。郑家庄村正中央是个广场,广场面积挺大。广场前面有条路,徐和强和我顺着这条路往西走。走了大约三百米,就见一片空地,空地西面是一排房子,大概有六七户。这排房子后面是一片荒地,荒地不大,大约有七八亩,荒地后面也是住户。
徐和强指着这排房子最东面的房子说:“万总,你看看这栋房子怎么样,犯什么毛病?”
“从外面看,没什么毛病。房子后面虽说是荒地吧,但你栽了一片竹子,看着挺遮风的,挺好的,没毛病。进屋看看吧。”
“好,我有这家的钥匙。”徐和强说着,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了大门,我四处瞅了瞅,发现这栋房子和前几天给高家镇张家庄村一个姓蔡的看的房子类似。这栋房子一进门,摆着七盆高大的红豆杉。这七盆红豆杉,足有两米高,枝叶也不修剪,任其自由生长。整体上看,形成了一道墙,作用和照壁墙是一样的,还增强了观赏性。应该说,这个风水局的性价比较高,值得我学习借鉴。
这家也是五间大瓦房,也有东西厢房。这家的西厢房就是独立的厢房,没有和照壁墙相连。东西厢房都是两间。
卫生间是独立的,设在院子西南角。胶东地区农村的厕所,绝大多数设在西南角。你到一户人家去,在不方便问的场合,想去厕所的话,就往西南方向找,一般都能找到厕所。
院子东南角是空的,没搭棚子,放着几盆花。风道宽度都是七尺左右,中规中矩。
从外面的,东数第二间应该是个厨房,国为定间上方屋顶上,有一根烟囱。
“徐书记,厨房在东数第二间吗?”
“对。西面两间打通了,是个两大间,设了个客厅。厨房东西都是卧室。”
“哦,不用进去看了,我明白了。”
“不过。里面的厨房不经常用,后来在东厢房北面这一间设了个厨房,你看,就是那一间。”徐和强指着东厢房北面的一间说。
我心说,这样的房子挑不了毛病来呀,厨房、厢房、风道、卫生间、卧室什么的都非常合乎一宅断的规则,这房子还怎么看。看了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整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在院子里溜达,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徐和强跟在我一旁,一边跟着溜达一边小心地问:“万总,你看,哪里不对,我改就是了。”
他这一问,我更加烦躁了。
“要说不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你的房子非常……”正当我要说哪哪都好,没有必要看了时,忽然发现最东边一间房子的窗台,四周有动过的痕迹,看起来是新砌的,起码是重新抹过一遍水泥的样子。
说实话,一开始徐和强说请我看看房子,我就不太愿意。后来问他给谁看,他也不说。但是他还有这家的钥匙,对这家的结构还一清二楚,我就怀疑这个房子是他本人的,不承认而已。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我心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
“徐书记,这个房子是不是动过,厨房改过。你看最东边这间窗户的墙,水泥好像重新抹过,颜色也是新的。厨房这间也是,门框子两边的水泥是抹过的,颜色和旁边的不一样。”
徐和强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
“这个房子你肯定找人看过,还找我看什么?有什么毛病人家都给你改了,找我看也是白看。”说着,我转身就要往外走。
“别走啊万总,来都来了,好歹说几句。”徐和强一个劲儿地挽留。
“这是谁的房子。”
哼哧了一会儿,徐和强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也确实找人看过了,都四个多月了,也没见效果呀。”
“那我问是谁的房子,你还不说。”
“没好意思说。按理说,我找人看过,就不能再找你看。那个小青年当时看的时候说,按他的办法改正一下,最快三个月,肯定有效果。这都快过四个月了,也没见效果。所以,刚才就没好意思说。花了钱不说,还没见效果,太丢人了,所以就没敢说是我的房子。”
“你找谁看的?”
“是个外地人,好像是滨海师范的学生,说是家传的一宅断,家里往上好几辈都会。”
“黄安生吧?”
“啊,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徐和强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
“我知道这个人,里面有很多事儿,我就不说了。黄安生你是怎么认识的?”
“宋书记介绍过来的,说可神了。”
“怪不得呢,哈哈哈。这天底下的事儿呀,可真是奇怪,怎么又是黄安生呢?”
“你说什么,万总?”
“不说了。当初你是因为什么找他看的房子?”
“我都说了吧。万总,事情是酱婶儿的……”
徐和强除了干书记,还经营着一家石材厂。他的石材厂,主要生产路边石,还有大理石板。属于代加工的那种,谁需要路边石,或者是大理石板,就联系他,尺寸、颜色、材质什么的说清楚,加工就行了。前些年,他和一位包工头合作,生产了一百多万平方米的路边石板,狠狠地赚了一笔,走路都横着走。
后来,随着城市扩建的逐步萎缩,路边石的需求量急剧下降。买楼的少了,装修的自然就少了,大理石板的需求也是急速下降,有时,一个月就干四五天。
徐和强脑子转得快,他又是小型的石材加工厂,立马转型,改生产墓碑,和石质工艺品,像石狮子,十二生肖,竹筒,石桌石凳等等,由粗放型发展转向精细加工了,来了个华丽的转身。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起码有活儿干,挣钱虽然比不上前些年,大风刮桲椤叶一样,但也能细水长流,时不时地挣上一笔。再看当年和他一样的石材厂,关闭了一大批。他能坚持到现在,还发展得不错,算是很不错的了。
去年以来,他的生产突然就一落千丈了,最落魄的时候,一连好几个月都接不到活儿。还让他担心的是,他儿子都上了大学了,还有两年毕业。也是去年以来,经常容易受伤,不是脚扭了,就是肋骨打篮球断了,再不就是发高烧,送医院住好几天院才能出院。
四个月前,有一次,他和宋福一起吃饭,说起了伤心事儿。宋福说,肯定是家里的风水出问题了,让他找人看看。徐和强问找谁?宋福拍着胸脯说他能帮忙找一个大师,别看年纪小,但本事大,祖传的看风水。于是乎,就把黄安生找来了。
黄安生把房子看了一遍后,建议他把厨房和卧室的位置换一下,还有就是在门口摆放七棵高大的红豆杉,当照壁墙使。
收了徐和强两千块钱后,黄安生信誓旦旦地说,快则三个月,慢则一年,保证他的运势会好转起来。这都四个多月了,运势不但没有好转,眼看着还有一步一步变坏的趋势。
“这不是还不到一年吗,兴许转过年来能变好。”我慢悠悠地说,“人家都给你找到毛病了,也调理了,你找我看也是白看。”
说完,我就离开徐和强家,步行回家了。
徐和强呢,无话可说,站在院子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