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尘听了巫的话,顿感万分紧迫。他无暇休息,在部落里稍作安排后,便打算明日即刻动身赶往西山。临行前,他嘱咐壮妮子带人多多在四周巡查,以便尽早察觉潜在威胁,随后便马不停蹄奔赴西山。
抵达西山后,陆远尘立刻着手安排收编游人之事。他首先,先放出消息,倘若那些被雇佣的游人表现出色,或者有特殊贡献,汉部落将优先考虑吸纳他们为族人,给予汉部落族人同等的待遇。
那些游人这段时日因有充足食物果腹,日子过得也算安稳。虽说他们无法像汉部落族人那般每日三餐,每餐都有大块肉食,且吃法多样;他们一日仅能吃两顿,且每顿大多是肉汤,仅放少量肉。尽管每次会依据他们的表现发放一小块腊肉或几条鲜鱼,可他们还需“交房租”,如此算来,最终也剩不下多少。即便如此,他们也已心满意足。毕竟相较于以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没有御寒居所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常言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与汉部落族人的生活相比,他们这点满足感就如同月光下的萤火虫,显得如此渺小。正因如此,此后这些人干活愈发卖命。
“首领,有个人找您。”
“进来吧!”说话之人正是大嘴,听到他的声音,陆远尘便将他唤了进来。进屋前先打招呼,这是陆远尘交代下去的。
不一会儿,大嘴走进陆远尘的屋子,身旁还跟着一个略显瘦弱却看着颇为精干的年轻人。此人正是当初陆远尘他们来西山时,见到的那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小子。只是此刻,他一身的狼狈已不复存在,虽说衣物依旧破破烂烂,但至少脸色好了许多。
“坐吧。”借着微弱的光线,陆远尘看清了对方,示意他坐在一旁的木墩子上。
陆远尘所住之处虽然也是半地下的简易木屋,但他的房屋却是唯一一间不开门窗就能透光的房间。这是因为他从部落找来几张当初盖房子剩下的打磨薄的牛皮,固定在了木屋的窗口。
“找我何事?”陆远尘看了看大嘴,又对着眼前的年轻人说道。
“他说他有东西要交给您,说是能吃。”没等年轻人开口,大嘴抢先说道。其实也怪不得大嘴多嘴,实在是这些人的语言,陆远尘根本听不懂。
“哦?什么东西?”没等陆远尘问完,眼前的年轻人张开了粗糙的小手,确实是小手,因为这个年轻人本身年纪也不大。只见他手里放着两只白里透黄、又沾染了少许泥土的椭圆形东西。
“这不就是蚕茧吗?”陆远尘拿到手里仔细端详一番,脱口而出。“没错,这就是蚕茧。”陆远尘再次重复道。
若说这是蚕茧,里边必定有蚕蛹。说它是食物,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这些原始人明显只是单纯将蚕茧当作食物,并未发现它的其他用途。原始社会的人们还不懂如何利用蚕茧抽丝织布等,只是在饥饿时将其作为一种可能的食物来源。也许是因为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又或许是他们保存蚕茧的地方温度较低,这使得蚕茧一直处于一种类似冬眠的状态,没有足够的温度和湿度变化来促使蚕蛹化蛾(在原始社会,人们不具备现代的控温设备,蚕茧的保存环境相对简单,可能就是自然放置,所以蚕茧没有正常发育变飞蛾)。
“蚕茧是什么?”大嘴听到陆远尘的话,好奇地问了出来。
一时半会儿也给你解释不清楚,你只要知道这东西以后大有用处就行了。
原始世界有蚕茧,陆远尘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这大冬天的,他是从哪儿搞到的。
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流后,陆远尘才真正知晓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小伙所在的原部落周边有一大片桑树,树上每年都会产出不少这样的蚕茧,得益于此,他们每年冬天,除了靠狩猎采摘获取食物外,加上蚕茧,生活还算过得去,至少他们部落很少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只是天不遂人愿,蝗部落的攻击打破了他们的平静。在逃跑时,父亲为了让他们在找不到食物时不至于饿肚子,给他们带了不少蚕茧,只是大多都被他们吃掉了,只剩下这两个,他舍不得吃,准备实在没办法时留给妹妹。
后来遇到了陆远尘他们,也算解决了他们的难题,这两个蚕茧便一直保存至今。最近听闻汉部落会根据他们这些人的贡献吸纳他们加入。
凭干活,他这小身板肯定比不过那些大汉,加上他还有一个妹妹,一直都是他照顾,就更没精力和别人竞争了。思来想去,他才决定拿出这两个蚕茧。
陆远尘看着这两个蚕茧,陷入沉思。其价值并非体现在这两个蚕茧本身,而是它背后的资源。显然这个年轻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着急地打着手势比划着,嘴里还“哇啦哇啦”说着什么,试图与陆远尘交流。
“首领,他说等蝗部落的人都走了,他可以带我们去找那片桑树林。”
“不急。你说你还有个妹妹,可这么久怎么没见到她呢?”
“我妹妹她病了。”
原来他妹妹因长时间奔波,饥寒交迫,早就病倒了。而且他妹妹年纪尚小,出于对妹妹的保护,他并未让妹妹出来干活、找吃的。以前是他在外找到吃的带回去,现在是他给汉部落干活,换吃的给妹妹。
本来他连汉部落的房子都不打算租,可听说不租房被雇佣的机会就会少很多,无奈之下才带着妹妹租了一间。
其实这里的游人大多是多人合租,汉部落也是允许的。但眼前的年轻人因有妹妹,只能独立租一间,这无形中增加了他的负担。他甚至每次吃饭时都会悄悄端回去,只为让妹妹也能喝上一口热汤。
这些事自然瞒不过大嘴他们,所以借这个机会,大嘴把这些也说了出来。听到大嘴的话,陆远尘没有过多犹豫,立刻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汉部落的一员了。”
“真的吗?”听到大嘴转达的意思,年轻人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妹妹终于有救了。”在他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妹妹有救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是太弱的部落,都有保护神,有神就意味着有巫,巫可以给人看病。首领既然答应他们加入汉部落,他也就成了汉部落的族人,求巫救救妹妹应该可以吧?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却从未想过,即便在大部落,也不是每个人病了都会得到巫的治疗。毕竟一个高级部落有上万族人,都找巫根本不现实,就算是中级部落也有上千人。
“首领,救救我妹妹吧!”年轻人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满含热泪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好。”陆远尘只说了一个字。陆远尘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好”字。
直到若干年后,这个年轻人才明白,陆远尘的这个“好”字是多么的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