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士兵拦在城门处,万俟芜好巧不巧,又看见前面那辆马车了。
她眉头轻轻皱起,奇怪,他们脚力和马车相比,相差巨大,为何会在此处相遇?
走龙逃出来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挡在城门前,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拦在城门处,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弦月城。
城门前还燃烧着祛除疫病的草药。
她能理解,大灾之下,必有大疫,谨慎一点并不过分。
往前挪了几步,抬眼看向一旁的告示,下面的日期是荣祯十八年八月十三。
荣祯十八年?那崇宗帝呢?
士兵吼了一声,她的意识快速回笼,悄然往后退后了两步。
在士兵明晃晃的刀枪之下,没有人敢闹事,甚至有些怯弱,连婴孩都不敢再哭泣。
绕过人群,她来到了马车身后,前方马车上少女阿霜扬着马鞭冲着士兵抽了一鞭子,看模样是等了许久,已经很不耐烦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
那士兵也不客气,抬手接住她的长鞭,将她拽得一个趔趄,险些从马车上摔下来。
“呸~老子管你那家马车,我们老大说了谁都不能放,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放。”
那士兵粗狂,压根不管阿霜是何人。
“你……”
“你什么你,管你是哪家的都乖乖等着。”
阿霜一收马鞭,瞪了一眼那士兵,坐在马车上生闷气,随后抱怨道:“要不来接你这灾星,我至于进不去弦月城么。”
那马车中的少女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落别村的来此登记饮药。”士兵高呼一声后所有的难民都往前方汇聚。
她再看了一眼城门上的牌匾“弦月城”。
看来此路是不通了,她自不可能是落别村的人,况且在她的记忆中,弦月城是西启的边境,要进入西启,最近的就是从弦月城,进入梧州。
看了眼人群,登记是不可能的。
还在犹豫之际,人群不断拥挤,推让之间竟然把她推到了登记士兵的面前,天空突然一声惊雷,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落别村的难民们已经被雨淋得习以为常,士兵在城门处建了亭子,用来暂时避雨。
“名字。”
在躲已然来不及,她叹气,道。
“梨……芜。”万俟这个姓这世间应该不能再用了,那便取母姓吧。
“黎无?那个无?”
“草头芜。”
士兵拿着村志翻了几圈,在确认没有这个名字后,抬头看向她:“落别村的?”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身后的大婶热心的说道:“是,落别村的,我们一起从落别村赶来的。”
士兵往身后之人一个眼神,见状万俟芜准备撤退。
突然间,不知道谁大喊一声。
“血,好多血……”
“啊……啊……”
人群咻的散开,让开一条小道。
天空又是一声惊雷,吓得人群尖叫连连,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难民,此刻居然感受到了恐惧,毛骨悚然的恐惧。
血水混着雨水慢慢流向了万俟芜的方向,她抬头看去,目光停留在前方的马车上,士兵在瞬间反应过来,迅速把人群隔开。
如今天下顺遂,除了天灾,发生了命案都是大事。
反应过来的阿霜颤颤巍巍的揭开马车的帘子,在看清里面模样的时候突然惊恐的放大眼眸。
忍不住尖叫。
“啊……!”
向来跋扈的少女从马车上摔下来。
她恐惧的扭头,看着士兵说道:“挖心……挖心……快……快去找城主府。”
阿霜此行本来是隐蔽行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暴露身份,可现在已经顾不得了。
见士兵愣住,她继续说道:“她是城主府大小姐周水鸢,她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被杀,到时候怪罪下来,都要死。”
阿霜的话让士兵一愣,领头的反应过来之后马上,连滚带爬的冲向马车,在看向马车之中的人后,迅速安排人将马车推进城门,再安排人去通知城主府。
最后整个人卸力的坐在地上。
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了,黑云压城城欲摧。
就在这时,万俟芜听到了少女咿咿呀呀的哼唱声音,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人听见这个声音。
她寻声望去,就见一个全身染血的少女茫然的从马车中飘出来,雨水穿过她的身躯。
少女的身影比周遭的事物以及人物黯淡许多,她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在对上万俟芜的眼神时忽而顿住。
她像是对少女有什么吸引力一般,少女径直往她的方向飘来。
出现这个变故,难民被士兵围成一个圈,孩童不敢哭不敢闹,那些将士一个眼神,就能让妇女们将哭闹孩童的嘴捂住。
害怕好不容易从泥土堆里爬出来的命在这时没有了。
万俟芜叹气,早知道她就改道了,现在再跑也来不及,再看看在她身旁胸前一个巨大窟窿的少女,无奈看天。
直到雨水落入眼眸,才慢慢垂下眼眸。
不到一刻钟时间,城中浩浩荡荡的来了一群人马,领头的将领骑着马,身后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男人面色威严,来到阿霜身前,看了一眼马车中的人之后,不客气的挥动马鞭抽在阿霜身上。
她耳力好,恰巧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废物,让你带个人回来,没有让你带个死人回来。”
阿霜瑟缩着身躯,颤抖着声音:“刚刚还好好的,就在刚才我们在……在前面还撞了人,鸢小姐还下了马车。”
万俟芜发现,那个男子出现后,身后少女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
她用少女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认识?”
少女木然的转头,看到她眼神的时候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退后两步。
抬手指着她道:“你……你……”
她无奈的翻个白眼:“你什么你,你一个鬼,还能怕人。”
现场够喧闹,没有人留意万俟芜的异常。
“你能看见我?”少女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件一般,靠她又近了一些,她嫌弃的让开几步,她已经很冷了,让个鬼靠着,更冷了。
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谁知道阿霜抬手指向她,对男人说道:“她,就是她们,刚刚还见过小姐。”
男人目光如炬,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似乎想将她一眼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