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没有回头,只是看向万俟芜的眼神变了,不再温柔。
“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夫人。”
万俟芜看向她头顶的白玉发簪。
“夫人,您看您的手,白皙细腻,哪里是正常车夫的手?您的发簪,上好的白玉发簪,是官府制品,管你是张夫人李夫人,也只有知府夫人才能用。”
闻言,许夫人突然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扔在地上摔成几节。
任由头发散开。
许夫人道:“呵呵,你竟然不是我所想的那般,是一个笨蛋美人,听说你从小被关在闺阁没有见过世面,没想到宋小姐还有这样胆胆识。”
“我还能给夫人带来更多惊喜,夫人真的不相信就算人死了,依旧能从地狱中爬出来,将仇人拆吃入腹。”
万俟芜说的云淡风轻,许夫人眉头却越皱越紧。
“喏,您看,快到您身后了。”
许夫人猛然回头,险些被吓的魂飞魄散。
干瘪的身体,上面布满菊花,正在一步一步的往她的方向爬来。
角落中,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干尸们,正在扭曲着起身。
这一刻,干瘪尸体仿佛复活了,正准备向他们的仇人复仇
万俟芜轻声笑。
“呵呵呵……夫人看,他们来找您复仇了。”
这一刻,万俟芜比那些惨死之人更加让人恐惧,许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向她爬过来的尸体,一步步后退。
她颤抖着手指着万俟芜:“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夫人不是知道么?不如夫人告诉我许长生是谁,湘绯又是谁?”
就在这时候,一具尸体匍匐到许夫人面前,她已经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干瘪的爪子抓上许夫人的脚踝。
那爪子如同干枯的树枝却力大无比。
“啊~!!!”
许夫人一声惨叫,看向向她爬来的尸体,尸体上面盛开血红的菊花,菊花的根须嵌入干尸中,鲜红的根须像是血管一般,仔细看仿佛在跳动。
“你到底是谁。”
许夫人从袖中掏出匕首,毫无章法的挥砍在干尸上。
万俟芜像一个看客,冷眼旁观。
她道:“许夫人,是你害死他们么?地狱的枉死鬼,只会找他们真正的仇人。”
闻言,许夫人突然从恐惧变成惨笑,放弃了挣扎,任由这些干尸撕咬。
她突然将匕首翻转,尖端对准心脏,猛的插进胸口。
再干脆果断的拔出来。
鲜血噗呲喷洒出来。
许夫人的目光开始涣散,看着万俟芜突然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阿生,我不会再让他们毁了你的。”
许夫人断气了。
万俟芜冷冷的看着她自戕,丧失生机,至死依旧不甘的看着万俟芜。
万俟芜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面染着鲜血,她突然笑了。
看向慢慢从许夫人身体中飘出来的,泛着幽光的魂灵。
她冷笑:“谁告诉你,自戕了就能一了百了?就能解脱了?”
她的手中摇晃着一个雪白的小铃铛,铃铛上一朵雪白的梨花花苞,五片花瓣已经张开一片。
黑气从铃铛中溢出,化成几条黑丝缠上半空中的魂灵。
她握紧铃铛,看着归回原位的干尸,意识进入到妄生铃中。
漫无目的行走在枯林中的许夫人,喃喃自语:“这便是地狱么?”
万俟芜上前说道:“不是。许夫人,现在可以告诉我许长生和湘绯的事了吗?”
许夫人猛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万俟芜。
“你……你为何会这里?”
“夫人说笑了,这本是我的地方,你却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许夫人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还染着鲜血。
“我为何会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恍惚中,仿佛能看见那些因为她而惨死的人,一个个出现在万俟芜身后。
面容扭曲的来向她索命。
不对,她已经死了,哪里还有命索?
万俟芜看向快要癫狂的许夫人,冷声开口。
“我本不欲望掺和你们的乱七八糟的事,但你们的手不应该伸到我这里来,我且问你,只问一遍。”
“你想好了再回答,不然魂飞魄散都是恩赐。”
突然间,许夫人感觉阴冷席卷全身,手脚发软,站不稳,可她明明已经死了。
这一刻,万俟芜在她眼中,比地府索命的无常还要令人恐惧。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是阿生,菊花是阿生种的,是阿生养的。”
“阿生是谁。”
“阿生……阿生是谁……我不能说,我不能害他的,是我对不起他们。”
“许夫人,我说过我只问一遍的。”
许夫人再次看向她,眼眸通红,魂魄都开始颤抖,她死死的捂住嘴,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万俟芜不再和她纠缠,枯枝裹挟寒气缠上许夫人的脖子。
她在窒息中瞪大双眸,依旧死死捂住嘴。
见状,万俟芜转身离开。
妄生铃的角落中,一株梨花开的正好。
她睁开眼,小院中,菊花依旧摇曳,暴起的尸体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打开房门,步伐快了许多。
九巡城今日的人都去了东大街,看祭祀舞。
院子外停留着他们来时的马车,驾车她不会,骑马也不会。
她忍不住道:“若是阿愁在就好了,不行骨女或是阿鸢在也行。”
万俟芜看向四周,不知道四周有没有孤魂野鬼。
若是没有,许夫人或许也能用用。
就在这时,骨女的神识回答妄生铃中,她的声音幽幽传来。
“阿芜,找到了,在祭台处。”
万俟芜心一松,刚好准备让骨女帮她。
“阿芜……”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马蹄声音,万俟芜面上一喜。
转角处,宋绫昭骑着马而来,看到万俟芜后,及时勒住缰绳。
见她无事,正对着马发愁,宋绫昭才松了一口气。
“宋绫昭,你怎么来了?”
宋绫昭头上还有细汗:“我让星旭去接你,得知你被一辆马车接走,我猜多半就来了这里。”
宋绫昭没有说的是,他将小院的方圆十里找了个遍。
最后才想到这里。
他担心的是祈宁郡主带走了万俟芜,还好,还好。
宋绫昭轻轻一跃,落在马车上,向万俟芜伸出手。
“阿芜,来……”
万俟芜看着向她伸来的手,愣住了。
在梧州时,她在思虑如何离开去中州,是宋绫昭向她伸出了手。
如今,这小小的九巡城中,也是他向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