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叶城谌和刹渊都是能够呈现返祖形态的妖子,身上的妖气不是停上几日黑水就能掩盖的了的,所以此次进军,他们并没有跟来。
同他们一起没有跟来的,还有乌鄫,因为戟颂不想让乌鄫再来冒险。
到目前为止,他们率领着妖军,已经连续赶了五天的路。以妖子的体力,这个时候是他们应该疲倦的时候了。闵佩豳下令停军整顿,在一条小溪旁暂时安营扎寨,稍作休憩。天一黑,大大小小的篝火便都陆续亮了起来,戟颂看着周边的夜景,享受着眼睛能够看到事物的欣喜,随意地到处走着。
走到一处,戟颂看到许多小兵将自己的头发揪下一把,然后放到河中。
“那是干嘛?”戟颂看着河边问道。
“那是在做祈祷,祈祷此行顺利。”闵佩豳拿着一壶酒坐到戟颂旁边,戟颂原本看着河边的眼睛,落到闵佩豳手里拿着的那坛酒上:“你们收拾的时候还带酒了?”
“只是我带了,你就偷着乐吧,别人都喝不上。”闵佩豳冲戟颂挤了挤眼睛,打开酒坛子,分别倒入两个小碟子里,给了戟颂一碟。
戟颂看着碟中的酒说道:“我不喝。”
“尝尝。”闵佩豳拿着酒戳到戟颂面前。
戟颂只好接过来,在闵佩豳的怂恿下喝了一口。
“好喝吗?”闵佩豳问戟颂。
“真香。”
戟颂还没来得及说话,戟颂和闵佩豳身后便传来了呈奉之的声音。
呈奉之便寻着酒的香味,厚着脸皮插到两人中间,满是泥土的手抬了起来,几欲将手指伸向酒坛子,想蘸些酒出来。闵佩豳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将呈奉之的手打到一边。
闵佩豳颇有埋怨地看着呈奉之:“你那脏兮兮的爪子,给我洗去!”
呈奉之嘻嘻一笑,以极其迅速的手法,将这坛酒从闵佩豳面前顺走,脚下生风溜了。闵佩豳将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酒放到地上,急忙去追已经跑远的呈奉之。任他们两个去追去打,戟颂两手捧着碟子,看着酒碟中清澈的液体,借着火光,她可以从碟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戟颂的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又喝了一口。
呈奉之边逃边喝,等到闵佩豳抓到他之后,一坛子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闵佩豳刚举起拳头,想揍呈奉之那副欠揍的嘴脸一拳之时,两人便听到了不远处军队的呐喊声。两人停下了嬉闹,心道不妙,说不定是敌军杀来了,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营地。
“跟着我!我保证把你们安安全全地送回家去!你们跟不跟!”
喝了酒的戟颂有点上头,站在高处,她将叶城谌新送给她的大刀扛在肩膀上,一副山林里出来的山寨老大模样。
妖军群情激昂地回应道:“跟!”
戟颂狂妄地笑了,脚下使力,一跃,到空中抽出大刀!
在脚落到地面上的一瞬间,刀刃猛地砍向地面!溪涧中的水花溅起一人多高,刀刃将那边无人的平地劈出一道骇人的裂缝,横着将河床分成了两半,以至于原本溪流的水没有再向下流流去,全都灌入了裂缝之中。可想而知,这一刀劈在血肉之躯上,会是什么样的惨状。
在场的妖子们都或多或少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在前排能看清楚那道裂缝的妖子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呈奉之的神情和那妖子差不多,满脸震惊地看着戟颂,拽着闵佩豳的胳膊问道:“陛下这是把什么刀给了她啊!”
“谁知道呢。”闵佩豳看向地上空空的酒碟,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是不能让她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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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宫女路过王皇的寝殿之前,听到里面似乎有声音,而王皇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宫女一时好奇,用手指将窗纸捅了一个孔,然后伏在门上向里面看去,透过孔隙,宫女看见了在里面来回闪动的人影,忽然孔前一黑,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了宫女。
毒后推门进入胤书的寝殿。
“陛下找我何事?”毒后问道。
胤书方才沐浴之后出来,系上了腰间的衣带,示意旁边的奴才出去:“妖军已经突破了禁制。”
“我听说了。”毒后道。
“朕现在需要你前去阻止他们,据大祭司所言,现在的妖子已经不能同之前的妖子相比,经过这几日的驱逐,他们的实力已经大大地削弱了,现在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若是直接击穿心脏,便可杀掉他们,这对于毒后来说,应该不难。”胤书坐到椅子上,面色温和地说道,“大祭司须和我留在这里,一方面是商议解决的办法,另一方面是保护王城的安全。”
“为何不让大祭司直接杀了他们?”毒后道。
“这是先古准则。”胤书说道。
毒后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说道:“看来陛下这些日子和长河族的大祭司学了不少,都知道先古准则是什么了……那我便去。只不过回来之后,若是我战胜了,大祭司得给我咬上一口。”
“只要他同意的话,没问题。”胤书道,“天色已晚,若是毒后想要休息的话,可以回去了。”
毒后略微躬了躬身,回身出了胤书的寝殿。
寝殿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胤书看着被猛地关上的大门,眼中浮现一层思绪。
毒后走在廊内,神情严肃。因最近战事的缘故,她和承肃等相关主力都被留在了宫中暂住,而因为妖军迟迟没有退出东岸,他们也一直没有搬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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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路过承肃的居所,看到凌桢从承肃的居所当中走出来,边走边整理着衣襟。
她是人子军队少有的女将领,这几年凭借着出色的身手和姣好的姿色,成了前王皇跟前的红人。宫中谣传她与前王皇有染,虽然是个将领,但前王皇从来舍不得让她上战场。
凌桢察觉到了毒后的目光,特意绕道走到毒后面前,微微躬身行礼,起身时,头不经意地一偏,刚好露出颈子上的红印:“毒后这么晚了,不知来此处有何事要做呢。”
“哦,我刚从王的寝殿出来。”毒后道。
“王的滋味如何?”
毒后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说道:“我对那样的小孩子可没兴趣,我们只是商议了点要事而已,我手下还有点急事,告辞了。”毒后从凌桢的身旁走过,凌桢一把抓住毒后,毒后回头看向凌桢。
“我和承肃上床了,滋味还不错。”正在毒后想要将手拽出来的时候,凌桢忽然笑着说道。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和其他男人比差远了。”毒后的面色闪过一瞬间的僵滞,但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她伸出双臂抱住凌桢,伏在她的耳边说道,“你应该多找几个男人试试……别不是个老男人,就是个成天只会念咒的巫师。”
毒后松开凌桢,伸手摸了摸凌桢的脸。
看到凌桢阴沉的模样,毒后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妖媚的笑意:“怎么?不乐意了?”
凌桢将毒后的手打到一边,转身离开。
毒后得意地看着凌桢的背影,忽然感觉到一阵视线。
她回身看向楼上,看到了窗边的承肃。面对承肃的目光,她一言不发,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她自知没什么资格同承肃争风吃醋,承肃同他之前吃掉的那些男人一样,只是一夜缠绵,自床上下来便互不相干,他既管不着她,她也没有任何在知道他和其他女人缠绵之后,而因此伤心难受的理由。
话虽如此,但是毒后此刻感觉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一般难以呼吸。
她向前走去,进了自己的卧房。
看到毒后走进了她自己的卧房,承肃回身,看向自己床上的男人。那男人长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嘴边漾着魅惑的笑意。
承肃走到男子面前缓缓下跪,俯首说道:“师长,您来了。”
“嗯。”男子撕下脸上的一层死皮,露出女人的脸,“最近几日如何?”
“长尽河大祭司出现了。”承肃道。
“果然。”女子脱下身上的华服,露出藏在内里的黑袍,对长河族大祭司的事情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刚才那个女人是你的什么人?我只是稍微诱惑了她一下,便扑上来了。”
“弟子与她并无任何关联。”承肃如实说道。
黑袍女子走到承肃面前,伸手将承肃扶了起来:“记住,无碍于自己的事情,不要去管。”
“弟子知道了。”承肃说完,忽然想起一事,“师长,您能看到一个人的来事吗?”
黑袍女子看着承肃,面带微笑地缓缓摇了摇头:“若是十分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去问问那位祭司,不过若是事情不当紧,师长给你的建议是,最好离他远一点。神术和巫道,本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个流派。”
承肃一言不发地看着黑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