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原先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喜笑颜开道:“儿臣敬仰皇阿玛的学识,所以勤学苦练一刻也不敢耽误。”
端妃放下杯盏,“濡慕之情人皆有之,能说到做到难能可贵,弘历是个好孩子。”
江如吟掀了掀眼皮,“是啊,皇上可要好好奖赏弘历。”
两人一唱一和,皇后如有所感的瞥了眼江如吟,开玩笑似的道:“几位阿哥都是极好的,今日人人都有赏,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偏爱幼子啊。”
“自然不会。弘昼。”
弘昼眉眼低垂的起身行礼,“皇阿玛,儿子的学识不如四哥,但也是用心学了的。”
“好,你便说一篇你最喜欢的礼记内容,再说说原因。”皇帝这样说。
弘昼仅思考了几瞬,便道:“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出自《礼记·祭义》篇。孝顺的行为可以分成三个等级:最大的孝顺就是充分尊重自己的亲人长辈,其次使父母不受辱没,最下等的是仅仅只赡养他们。儿臣深有所感,十分感念皇阿玛、皇额娘的照拂和额娘的恩情。”
那日为太后守灵,弘昼整夜身姿笔挺,分外引人注目。
“好,很好。常言道百善孝为先,裕嫔,弘昼没有辜负你的栽培。”皇帝十分认同,可太后已经仙去,心中唏嘘不已。
裕嫔脸颊微红,“臣妾不敢居功,是弘昼这孩子心肠柔软,自己用功罢了。”
而后便是弘暄了,江如吟是不担心的,余光看见弘暄藏在桌板下的小胖手还安抚似的拍了拍弘宁,不禁哑然失笑。
皇帝静静的看着弘暄,忽然问道:“朕记得你早已熟读千字文,不知现在如何了。”
弘暄煞有其事的作揖,“上次儿臣令皇阿玛失望了,从那之后勤学苦练,如今已背诵了全文下来。”
皇帝点头示意。
弘暄清了清嗓子开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图写禽兽,画彩仙灵。丙舍旁启,甲帐对楹。肆筵设席,鼓瑟吹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弘暄流畅背出,江如吟暗自点头,决定回去重赏宫人再好好嘉奖弘暄一番。
弘宁从始至终都是安静的听着,直到弘暄话音落下,他昂头说了什么。
“弘暄很懂事,芳妃功不可没啊。”皇帝大为满意。
福了福身子,江如吟笑吟吟道:“这臣妾是真的知道为什么,御书房的夫子曾经指点过弘暄,说皇帝少年时为不叫长辈失望刻苦学习,弘暄心中崇拜,效仿皇上,这才有了今日之成果。”
“哦?还有这回事?”皇帝转头。
夫子恭敬作揖,“回皇上,微臣的师傅曾在先帝年间担任御书房教习夫子。年前六阿哥曾来御书房垂询如何帮助精进学业,言辞间对皇上极为拜服,微臣便说了皇上从前在御书房的事。请皇上恕罪。”
皇帝眼中追忆之色一闪而过,摆手道:“无妨,朕从前精于学业以至于高烧不退,佟佳额娘十分担心,衣不解带的照顾朕。弘暄,你可不要让你额娘担心啊。”
弘暄则笑,“回答不上皇阿玛的问题儿子尚且忧心忡忡,怎么舍得让额娘为儿臣操劳。”
安陵容毫不担心弘宁,欣慰一笑,悄悄在江如吟耳边说了句,“六阿哥和姐姐一样赤诚呢。”
最后,皇帝温和的朝弘宁招手,将弘宁揽入怀中,和颜悦色道:“弘宁,告诉皇阿玛,你有没有学会什么啊?”
弘宁仰头看着眼前有些沧桑的男人,嗓音细小的说了些什么。
江如吟没听见,但见皇后侧耳倾听的样子想来也没听清。
安陵容和她咬耳朵告诉她,“弘宁很爱听我弹奏月琴,对乐器和曲谱画册都很感兴趣。”
江如吟了然。
五月蝉鸣不息,已有窒人的热气缓缓升腾。
从前江如吟管事时总会在天气炎热时增加绿豆汤的供应,天气冷时发放红糖姜汤。皇后回来后便没了这些好处,毕竟江如吟是自费的。
起先还有些议论声,后来便消失无踪了。江如吟只一门心思扑在教会弘暄自保一事上。
六月初,蒙古有一位汗王宠妾灭妻不知怎么传到了中原来,京城也不乏津津乐道之人。
宫中却突然起了另一桩议论事。
“咱们宫里有个芳妃娘娘,以前我还羡慕她一介商贾之女一路坐到妃位,你猜怎么着?人家母亲姓什么?”
“干活不积极,闲嘴倒是积极呢你,姓什么?还能姓爱新觉罗?”
“差不了多少啦!姓博尔济吉特!”
......
“芳妃的母亲你知不知道,前些年来过宫里,当时看到她还觉得挺有气势的,我最近才知道她姓博尔济吉特啊,真可以啊,我说怎么芳妃这么有本事爬到妃位呢。”
“博尔济吉特怎么了?还当这是在顺治年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恭嫔不还混个嫔位呢吗?”
......
“芳妃是汉人,她母亲是蒙人?”
“是啊,皇上当年下江南,怎么就看上她了,她也不是什么顶好的美人啊,华贵妃、丽嫔哪个差了她去?”
“重点是这个吗?满汉不通婚更何况蒙人,你就没想到点其他什么?”
“你的意思是?”
......
“我听说啊,芳妃就是那帮蒙人培养出来迷惑皇上的,为了让先帝放松警惕,专门冒着杀头的风险跟江南商贾通婚,生下了芳妃培养着,你看六阿哥,看这对母子,皇上喜欢的不得了。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乱说。
“你还不了解我嘛,我嘴最严了。”
......
“你知道吗,悄悄告诉你,芳妃是蒙古细作啊!她娘专门从蒙古跑到了江南来生下了芳妃,又处心积虑把芳妃送到皇上眼前,百般献媚才有了今天啊!”
“真的假的?这么隐秘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什么意思?我骗过你吗!我在宫里这么多年,这点消息渠道还是有的。”
“父亲姓江,母亲姓博尔济吉特,你说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