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已知情况,得知雪莱被坦维尔软禁四天还毫无知觉的时候,诺兰唇角扯了扯。
他哥伯特跟他有一样的无语,但是因为自己也是到第四天才察觉到不对的,没好意思说,确定没事就回他宿舍找他老婆去了。
他出去看见那一堆枯木和树汁就被恶心了个跟头,脚下一软差点被绊倒。年近半百的雄虫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罪魁祸首:“你做事能不能干净点?”
诺兰没搭理他,反倒是雪莱回答了老哥,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嫌弃:“他在那边的时候负责意识和情感的调试,那时候更恶心,你不知道碎块在营养液里漂得到处都是,是个人进去都得恶心一波……”
他说这话的时候龇牙咧嘴,五官狰狞,眉毛都拧到了鼻根处,好像正亲身经历着似的,十分有感染力,说得伯特也微微皱起眉头,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诺兰。
没想到这眉清目秀的小子还是个变态。
似乎是知道伯特在想什么,诺兰无声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堪称礼貌的微笑,就当他在夸奖了,没有反驳。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不管是不是他都不喜欢解释,理解是命数,误会也是命数,理解万岁误会也万岁。反正他只管干自己的事情,挡着他的,要么被他无视了要么被他摆平了。
“多久能到?”
伯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诺兰低头捻着手指上黏腻苦涩的树汁,闻言还微微一愣:“六天。”
伯特说:“有点想院长了。”
诺兰也没头没尾地回了他一句:“院长治不好植物人,你的雌虫得交给研究院。”
伯特:“……嗯。”他没解释什么,转过身回了自己宿舍。
这个房间里只剩下雪莱和诺兰,雪莱看诺兰身上穿着帝国制式的军装,十分贴心地道:“卫生间里有个洗衣机来着,需要吗?”
诺兰只是冲他伸出了手:“给我个打火机。”
雪莱不明所以,但还是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打火机,递给诺兰。诺兰拿到手,先是习惯性地将其在指尖转了一圈,打了打确定能用,这才从外套里拿出那本预言书,放在桌上。
他翻了几页,找到其中一页,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最顶上那句话上——“Nolan arrived at the Empire’s border.”。
诺兰用匕首将这承载着这句话的纸片割下来,拈在手里准备点了。
“哎!”雪莱紧张兮兮地拦住他,“那可是预言书啊,能烧吗?”
“偶尔。”
诺兰面无表情地点了那张小纸片,纸片只有他半截手指长,不出片刻便被火苗吞没,没等落地就成了灰,在半空飘了几圈,孤零零地落在地上,刚落地就散了架,断成几截。
而预言书平白多出了个缺口,没有自己补上不说,其他部分字迹也开始自己慢慢变淡。
*
帝国主星,皇宫书房。艾瑞克斯和一众高级军官都不敢懈怠,熬了好几天,他们依旧严阵以待,生怕情况出现半点恶化。
艾瑞克斯撑脸盯着光脑上坦维尔军舰离开的实时影像,绷了许多天的心弦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
当坦维尔军舰从跃迁点消失时,艾瑞克斯下达了命令:“所有跃迁点戒严,军舰到了哪里,第一时间汇报。”
护卫领命,立刻将命令下发到各个星系的监控中心。
三分钟后,消息传了过来:“陛下,坦维尔军舰及其护卫舰去了边缘星系,没有停顿和更改航向,他们正在驶向帝国边境。”
艾瑞克斯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松了,熬了四五天的他再也坚持不住,顾不上形象,往后一仰倒在了椅子上。
书房里的军官也有些绷不住,一个个的都坚持不住正襟危坐的姿势,坐歪了一些,更有几个年长的在劝说下陆续离开了书房,回军部继续等消息去了。
艾瑞克斯抬手,捏了捏自己眉心,问皇廷护卫:“教皇的下落找到了吗?”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真找不出一个能说话的人,过了一分多钟,不能再继续拖了,护卫才道:“陛下,根据第一军团传回来的影像消息,教皇应该上了坦维尔的军舰……”
艾瑞克斯掀了掀眼皮,眼底思绪深沉:“坦维尔军舰?”
护卫声音艰涩地补充道:“……带着,先皇一起。”
“……”
艾瑞克斯没忍住,捂着脑袋笑了:“这些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
那可是他亲生雄父,带着他雌父跑了……换在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他雄父可真是神通广大,被关了二十年,都快关傻了吧,还能自己一个人带着雌父从教廷跑出去,教廷护卫也不知道是干什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想着,艾瑞克斯道:“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了,好好休息。等休息完了,再回来挨罚。”
护卫们松到一半的气猛地噎在了喉咙里,一个个哭丧着脸谢过恩,战战兢兢垂头丧气地出去了,出去之后又把这个“好消息”通过光脑传递给了教廷的兄弟。
谁都别想快乐。
*
黑市地下。
安的消息没有皇廷灵通,还没有收到坦维尔撤军的消息。他熬了几天有点撑不住,但地下空间乱得很,需要人来主持大局,所以不管弗洛伊德和奥利弗怎么劝,他都没有休息。
雄虫下巴冒出了泛青的胡茬,年轻俊美的脸上带上了苍白的疲惫。
但他依旧温柔和煦,在又忙碌了整整一天之后,他抱着一个年幼的小雄虫坐在了靠里的长椅上,身边是两个看上去也有些疲惫的亚雌——他们是志愿者,这几天一直帮忙维护生活问题和秩序,也没有休息。
弗洛伊德轮班结束,用纸杯冲了几杯速溶黑咖啡,用托盘端过来,一人一杯:“辛苦了,出去探查消息的兄弟很快就回来。”
弗洛伊德是安身边的老人了,做事永远都是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的,哪怕他也捞不着休息。
将苦涩的黑咖啡一口喝光,安的五官皱了一瞬,然后才舒展开来:“亲爱的弗洛伊德,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用热水冲这种东西了。”
旁边的两个亚雌在几天的相处里逐渐放开,敢开二皇子的玩笑了:“殿下应该尝尝隔壁星系的特产树汁奶,比这个东西苦涩得多。”
轻松的交流是缓解疲惫感的良药,安温和地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要颁布一条法令,在全帝国范围内禁产苦味饮品。”
“啊?”亚雌失落地说,“那我喜欢的苦瓜汁可怎么办?”
安:“自己榨吧,我资助你一个榨汁机。”
“殿下不懂,没有添加剂的饮品是不美味的。”
乐观和果决是刻在虫族骨子里的优良天赋。经过这几天时间,地下空间里的人都自发熟络起来,不管是雄虫还是雌虫,不管贵族还是平民,都三五成群地坐在地上,要么谈坦维尔事件的来龙去脉,要么谈大事,要么谈琐事,并没有绝望的气氛在这里蔓延。
他们相信帝国,相信皇廷,也相信他们勇敢的雌虫兄弟们。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像道瘦削的闪电,穿过人群直直地停在安面前:“安!让我出去。”
“这不可能,费伊,死了这条心。”
安脸上笑容未减,但带着温暖弧度的嘴里却吐出了这么冰冷的一句话。
费伊脸上神色瞬间变得失落:“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跟着哥哥一起出去?”
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你是雄虫幼崽,而且你受伤了。”
刚刚开放地下空间那一小段时间,皇廷派来维护秩序的护卫没有到,入口处没有人维持秩序,黑市的人又霸道,所以门口发生了小规模的踩踏事故。
费伊这小雄虫跟他的雌虫哥哥路易斯一样热心爱逞强,没有他哥哥那么强壮的身体,还想试着帮安身边的军雌维护秩序,结局当然是被人流冲伤了,肋骨险些骨折。
安把人接进来之后放进治疗仓治疗,伤是好了,但听到安把路易斯安排去跟着军雌一起外出打探消息之后,费伊吵着闹着要一起去,还说自己也是个大雄虫,可以帮助哥哥分担事务。
路易斯深知费伊的性格,也怕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雄虫弟弟轻易就碎了,拜托安照顾这个小雄虫,还交代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冒险。
安比较赞同路易斯的说法,所以拒绝得非常果断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