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月煌突然回想起,檀子仁曾经对那些有意结亲之人的推脱之词:“我已心有所属”。
原来不是搪塞他们的?!
惊骇之际,檀月煌的眼眶就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朵也开始发烫。
好像撞破了别人的秘密,羞得他想逃离当下。
“正是。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你的事情再说解封印之事吧。”
寒尘乌黑的眸子透出漠然的光,似乎并未受到这情丝印一分一毫的影响。
想来也是,毕竟寒尘没有情根,要如何动情?
联想到仙山上的那些流言,再结合檀子仁在檀月煌身上结情丝印一事。
檀月煌突然就不敢看寒尘了。
他怕那些事情是真的。他怕自己曾经真的跟寒尘有过什么。
“你心跳好快,被自己哥哥喜欢,难道不好吗?”
苏隶安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不……不是……”
檀月煌慌张地胡乱卷起卷轴,放到寒尘的桌子上。
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寒尘看得很是怪异。
“不是不好,可你却心慌意乱,莫不是你也心悦你这位兄长?”
苏隶安的揣测狠狠捏了檀月煌的心一把。
不知所措的人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着就出了寒尘的书斋。
后者看着他逃跑的身影,轻呼出口气,目光落回到书桌上的卷轴上。
“近日总忍不住想知道他近况,看来这情丝印的力量确实不可小觑。现已知道解除之法,更得加快进度了。”
寒尘伸手握住卷轴,一道蓝光闪过。
他掌心里便空无一物。
“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不用客气,尽管开口便是。”
苏隶安的声音直接在檀月煌脑海响起。
坐于仙山北面凉亭里的檀月煌正远眺着山外云海。
听到他这样讲,不由得鼓着腮帮子,憋了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我哥,是天枢的分灵。现在已经神魂回归了。为了保护我不会过早的被再次封印,他在我幼时将天枢的记忆、情根封印到了我身上。天枢下界化名寒尘就是为了封印我,但由于我哥这手笔,他不得不暂且饶我一命。
“我哥一直为了保护我在做各种事,但我却来不及好好跟他说声谢谢。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的情丝印,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是不是我知道这些都太晚了?”
苏隶安认真听完他的话,随后温声开口。
“可是,若不是因为他对你有情,那这世间封印无数,他为何偏偏选了情丝印一种?”
檀月煌沉默了。
对檀子仁的思念与愧疚,在此刻到达了顶点。
故人昔日音容笑貌无一不展现在了他的眼前,恍如昨日。
只是那些扩散的记忆里,好像混进了别的东西。
檀月煌居然在脑海里看见自己亲吻檀子仁的画面?!
躺在自己身侧熟睡的他俊美得不像话,在自己一个轻吻后,他便缓缓睁开了眼。
朦胧眉眼间全是爱意,他轻笑着,伸手揽过自己的头。
随后竟然欺身压了过来……
“哥哥?!不、是……是天枢。”
檀月煌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不知道那画面到底是自己的意淫还是真实一段记忆。
“我找到可用之法了。”
寒尘的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檀月煌吓得一个哆嗦转过了身,愣愣地看着那宝蓝色广袖仙衣的寒尘,视线游离,面红耳赤。
“怎么了?”
寒尘再问,檀月煌狠掐自己手心,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没事,你刚刚说什么找到了?”
“苏隶安,他乃狐族。或许可以用其家族血脉将其神魂引渡回去,借尸还魂。”
寒尘平静的声音给了檀月煌极大的安慰:至少寒尘没慌。
可是……檀月煌到底还是心乱了。
即便寒尘声音再怎么冷淡、漠然,他都会联想到檀子仁,会联想到刚刚脑子里那个画面。
怎么都平静不了。
“哦。这个方法好。那我们要怎么做?”
檀月煌把手背在身后,开始更加用力地掐自己掌心。
“别掐了,想想别的就不紧张了。”
苏隶安的声音适时响起,将檀月煌的情绪瞬间拉离。
寒尘看着他突然的不自在,微不可闻地叹息一下。
他大概能猜到,但却不太理解:檀月煌不是向来跟檀子仁关系很好吗?一个封印而已,怎么倒像是有难言之隐似的。
算了,随他去。
“去青丘,请有苏帝帮忙。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我护送你。”
寒尘说完就看到檀月煌脸上绯红。
“哦哦……好。”檀月煌敷衍地应了两句,转身又逃离了这里。
“他这是怎么了?”
寒尘长呼一口气,疑惑更甚。
转到暖宵阁门外的小池塘边旁,心烦意乱的檀月煌伸手荡着池水,逗弄池里的锦鲤。
“还没有问过你,你身穿喜服是……与谁成亲?”
苏隶安的声音拉回了檀月煌年少怀春的思绪。
蹲在小池塘边上的人听到问询先是一愣,心想:他还不知道吗?
正欲答,苏隶安又开口:“纯山尧?”
檀月煌听得这个名字,心里就一阵酸楚。窒息感一瞬间卷土重来。
“是。”他望着满池活泼的锦鲤,清晰地说着。
即使没有曾经的记忆,檀月煌也知道听到纯山尧的名字,苏隶安会是什么感受。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当时被威胁,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你还爱他吗?”
苏隶安的问题,可以说是这么久以来最让檀月煌觉得匪夷所思的。
“我曾经爱过他吗?目前我只知道我跟他是亲缘关系,但要说感情……”
檀月煌突然想起躺在纯山尧身边睡觉时,闻到的他身上的好闻体香。
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可要说有多喜欢,那或许就只是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罢了。
“我想我是不喜他的。成亲是被胁迫,若不是他以少符白的性命相要挟,我怎会如此轻易就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苏隶安听闻并未着急回话,他沉默须臾才继续开口。
“如此说来,那就好办了。你成亲当晚就逃婚,纯山尧定不会饶你。此后被他抓了去,也不知会被如何对待。既然你不愿在他身边,又有心拿回过往,不如就此一路逃下去,等到你记忆恢复拿回法力,就再不用受他胁迫了。要知道,当年的他,能力可不及你的一半。”
苏隶安顿了顿,继续道:“拿回法力后,即便是面对天枢,全盛时期的你也未必就会落败。当年天枢能一举将你封印也不过是巧合罢了。你不用担心他对你有威胁。
“再者,你现在有天枢的把柄,则更不用愁他会对你出手。只是此路上除了纯山尧的追击,其他人定也是会对你虎视眈眈。苏某不才,愿为尊上效犬马之劳。”
檀月煌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听完他便笑出了声。
伸手在小池塘里扬起一片水花,他朗声道:“我只想找回过往,清醒地活着,并不想再做妖尊。你就别那样称呼我了,怪怪的。”
“都听你的。”
苏隶安略带沙哑的嗓音磨蹭着檀月煌心底的柔软。
他心想着:如此看来,这位“面首”当年能同自己关系最好之事应当不假。
字字句句都在以他檀月煌为出发点去考虑,有这样一位面首,谁能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