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于火器部的重视,贺辰飞是知道的。
而沈舟,明明是户部的人,只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又能管着火器部的事。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朝廷上下,除了沈舟,可没人是这样的。
贺辰飞从小就跟在皇上后面,却也是凭着慢慢的相处,才得了皇上几分信任。
可这人,明明三年未到,却不知为何,就得了皇上的几分重视。
说是重视也不尽是,归根到底,还是信任。
他得了皇上一丝信任,便无人敢惹。
毫不夸张的,只要他不主动招惹事端,根本没人敢惹他。
也就是这点自知,让他在朝廷里混得自在。
他也不求什么高官厚禄,只要日子过得不差就行。
可眼看着沈舟步步高升,贺辰飞便也惊觉,自己是不是太过懒散了些。
想到这,贺辰飞尤为复杂地看了眼沈舟,随即又垂下眼喝茶。
“想必结果不错。”
“确实不错,皇上今儿心情挺好。”
沈舟笑着应了两句,随即问贺辰飞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贺辰飞摇头,“倒也没什么事。”
说着,贺辰飞说起前几日陆陆续续送到户部的夏税。
夏税八月份之前要全部送到户部进行核实记录。
眼看临到七月底,偏远地区的税赋也送过来了。
贺辰飞也是忙里偷闲,过来跟沈舟聊几句罢了。
沈舟也忙,不过他看得快,记性好,忙一阵子,也就忙完了。
而且到了他这个位置,也就是检查一番罢了。
苦的,还是贺辰飞他们。
又要核实,又要检查校对的。
等忙完这一茬,还得忙收上来的秋粮。
两人聊着聊着,便也聊到了即将开始的乡试。
偏远地区的考官任职者早几个月前便领了盘缠动身了。
说起来,这个盘缠钱比考官们的月俸还要高,距离京城越远,得到的盘缠银便越多。
沈舟之前还以为自己会去担任考官,可眼看着六月近了,七月近了,便也知道不可能了。
贺辰飞叹着可惜。
沈舟笑道:“舟车劳顿的,你也不嫌累。”
贺辰飞摇头,叹着沈舟不懂。
这偌大的京城,他都看得厌了。
如果能南下,这沿路的风景,他还能新鲜个几日。
哪还会嫌累。
沈舟哪会不懂。
只是既是去出差,哪能当成旅游的。
精神累不说,路上也颠簸,身心都受损。
知道没可能后,他吃得都多了些,睡得也香。
总算是不用愁会不会分配到很远的地方担任考官了。
当然,若是分配到他,他二话不说就收拾行李启程。
绝对好好完成任务。
只是可惜。
没分配到他。
贺辰飞没待多久,聊了会闲话后,便起身打算走了。
沈舟起身,将他送到门口。
“对了。”
贺辰飞回头,“散值后有个宴,你去不去?”
“不去了。”
沈舟奇怪地看着他,“你是真不嫌累,散值了回去好好躺着不好?”
贺辰飞摇头,“这次不同。”
沈舟一听,便听出来了贺辰飞语气里的变化。
这宴里面,怕是有大人物。
只是,有大人物,他也不想去。
许是沈舟脸上的拒绝之意太过明显,贺辰飞笑起来。
“楚尚书他们也在,你真不来?”
“楚尚书?”
沈舟一顿,忽而想起早上那会的事,看了眼周围,低声道:“我今儿过去求见皇上,正巧几位尚书便在里面,难不成,你这个宴还跟今早上的事有关?”
贺辰飞没想到这么巧,竟还被沈舟给碰到了楚尚书他们面见皇上。
想了想,他拉着沈舟又进了书房。
“此事也是楚尚书托人过来说的,我不好拒绝。”
说的是聚宴一事。
只不过,沈舟不解,“楚尚书邀的你,你邀我去作甚?”
贺辰飞轻轻掩上门,压低声音。
“他们找我,也不过是想让我在皇上面前替他们说两句罢了,你若是去了,他们定然更是高兴。”
沈舟挑眉,不以为然。
贺辰飞看着,想了想,小声提醒了一句。
“皇上子嗣一事。”
“怎么提起这事来了?”
沈舟皱眉,算是明白了早上那会为何几位尚书出来时面色不好,而皇上面色也算不得好的原因了。
贺辰飞笑了下,神色莫名。
“他们如何不急,皇上已到而立,可这后宫里,也就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对比先皇,可是少得可怜。”
先皇那时候,可是有三十多位皇子公主的。
皇上这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沈舟顿了顿,也是明白开枝散叶对于皇家的重要性。
只不过,“皇上心里说不准有别的想法。”
“我如何不知。”
贺辰飞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宴上若有好酒好菜,我吃着喝着便是,但皇上的事,我定然是不会管的。”
“那我便更不能去了。”
沈舟开门,笑着把贺辰飞往外推,“你没安好心,还想让我过去给你挡箭,想得美,快走吧,小心我揍人了。”
贺辰飞脸皮也厚,顺着沈舟的力道出了门,嘴上嚷道:“你过去与我一道吃吃喝喝不就好了?”
沈舟拍了拍手,似笑非笑看贺辰飞,“我在家里吃着不自在,何须去看人脸色呢。”
贺辰飞笑道:“这话说得,我可不是去看人脸色的。”
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我去听听,看他们说些什么。”
贺辰飞面上无笑时,便也显得矜贵严肃。
沈舟看着,也是明白他这是想干什么了。
他默了默,才开口。
“你也是辛苦。”
贺辰飞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沈舟看了会他离去的背影,才转身回房。
段智渊这阵子是忙疯了。
直到三眼铳完成的奏折呈到了皇上面前,他才松了口气。
蒙渊也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是让自己忙得眼前发昏。
好在一切顺利。
就是原本的进度停了这么些天,后续缓过来后,得加紧手脚才行。
如果再有火器弄成了,皇上若是再来,他说什么也不出这个头了。
虽然赏赐也到位了。
但算起来,还是不出头的日子好过些。
他好过,手底下的人也好过。
既然都好过,这赏赐,不要也罢。
蒙渊是想明白了,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用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想通了一件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