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今天的天气像个暴走的孩童,一点道理都不讲,除了闷热,再无其他感觉。
张晨鸣就在空调房里翻来覆去,好不快活,直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粉碎了他所有的美好幻想。
“不是大哥,我是说要和你爬山的,但是你看外面这个天气,下午还要去学校,就咱这个天气……”
“不是我没有拒绝,我只是在跟你说客观事实,你就说这个天气,咱去爬山合适吗?”
“嗯,那合适归合适,那你就自己去呗,不是,我昨天是答应了,你咋又绕回来了?我真是”
“我靠,那去就去呗,谁怕谁,谁爬不到山顶,谁就让猴子挠两下。”张晨鸣打完这通电话,额头竟微微出汗,他无奈的瘫在床上,但只过了5秒钟,他大骂一声国粹,就麻利的穿起了衣服。
车十二心满意足挂完了电话,往嘴里又送了一口豆浆,随即又吐了出来,豆浆像瀑布一样回流到了碗里,那个场景可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好生一道白玉泉。
他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看见这狼狈的一幕,然后整理起了卫生纸,擦起了桌子,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很忙。”
“高温天气下,请注意行车安全,请勿和前方乘客发生拥挤……”公交车的广播喋喋不休,配合着这炎热的天气,实在是想让人一拳打爆他。
“往里走啊,你往里走,后面地方那么宽敞呢,你能不能再往里走点啊?师傅。”公交车司机像个盲人一样,对已经拥挤成鲱鱼罐头的车厢视而不见。
“车总,你闻到了吗?”张晨鸣捏着鼻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伙子你淡定一点,生活嘛,不就是大家挤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异味产生了……”车十二淡定的说道,同时把他的口罩往上了一点。
车厢里的味道,那可谓是女人的香水味,混着男人的脚臭味,小孩的哭闹声混着大人的训斥声,简直是让人没有办法接受。
终于,听见了到站的声音,这对于此时的二人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下了车之后,离景点还有大概两公里的路,在这两公里路中,二人把刚才所受到的委屈变成了单口相声。
张晨鸣:“今儿坐公交车,您猜怎么着?”
车十二:“哟呵,这我倒还不解呢,您说说我听听。”
张晨鸣:“这公交车就跟那超级市场一样,有孩子哭就有大人哄。”
车十二:“有学生讨论成绩,还有老头老太太讨论退休金。
张晨鸣:“那些家长里短,他们嘴还挺碎嚯”
车十二:“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让好兄弟开上好车,然后我坐他的”
张晨鸣:“去你的吧!”
二人一逗一捧,这两公里路瞬间变短,二人之所以有这样的默契,还得是源于初中时的一场校庆大会。
二人的班级相邻,车十二艺术细胞发达,张晨鸣活泼闹腾。
于是在这样的契机下,二人一触即发,后来相互自我介绍,发现住的也挺近,这大概就是我们说的不见不相识。
在一场场的排练中,二人的感情便是这样产生的,后来的那场相声,自然是全校轰动。
车十二:“妈妈让我学画画,妈妈让我学唱歌,现在的我依然啥也画不好,唱歌也走调。”
张晨鸣:“那这学费不白瞎了吗?”
车十二:“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妈的方向有问题!”
张晨鸣:“怎么说呢?”
车十二:“他应该劝导我闷头学习,也就是初中不让染发,如果能染发,一定把我头发染成红色的。”
张晨鸣:“为什么这么说呢?”
车十二:“这样的话,我头发是红色的,我又是狮子座的人,又喜欢闷头学习,这就是……”
二人异口同声:“红焖狮子头!”
场下掌声雷动,脸色最不好的自然是二人的班主任,后来好像是找了个原因,二人喜提三天的回家反省,时至今日提起此事,二人依然骂骂咧咧,但是说到自己的表演总会说两个字:“牛逼完了”
二人在山上呼吸着新鲜空气,但这空气里多少夹杂着热意,这就是我们说的既享受又折磨。
车十二抬头看着远在咫尺的天空,心态一下子好了不少,自己一路貌似都挺反逆,但是好像大闹一场过后,该去的地方一个都少不了。
“不是,你怎么抢老子的香蕉啊!”张晨鸣一声惊呼,将车十二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加快两步,然后惊讶的合不拢嘴。
只见一只猴子,和张晨鸣僵持了起来,二人爬的山是焦华当地的台云山,在前些年的时候,猴子野性猖獗,抢游客的香蕉,那简直就是常有的事,你甚至能遇见猴子抢包,后来到底是游客怨声载道,导致景区的负责人不得不出面教训这群猴子。
然而有传言称,这群猴子并不是官方出手训的,而是让饲养员们找到每一个猴王,一顿手势加语言交流,自那以后真的猴子们都变乖了很多,有时候甚至遇见了孩子,还会礼貌性的想握手。
人们从这个故事当中得到的结论是擒贼先擒王,古人诚不欺我。
于是车十二看着和猴子纠缠不清的张晨鸣,脑子中忽然想到,会不会是猴子把它当成了同类?
因为毕竟张晨鸣现在这手舞足蹈的样子,跟猴子也差不了多少。
张晨鸣这头是真的慌了,你要说跟人干架,他是真的不怕,但这跟猴子发生了冲突,猴子要是还了手,他还得打针去呢,于是就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张宸铭果断把包里的四根香蕉全部都扔出去了。
这时的猴子如获至宝,根本就在没空搭理他,直接两只手拿着四根香蕉消失在了密林中。
张晨鸣垂头丧气的跟上车十二,车十二看到他此刻的样子,把这辈子伤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还勉强没有笑出声来。
后来经历了这一切的张晨鸣也是伤感了起来,说道:“如果我包里的四根香蕉是我始终守护的梦想,我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不容易就像是那只猴子,不是不能搏斗,而是搏斗的代价太高。还不如扔掉香蕉,保全自己。”
车十二听见张晨鸣这么说话,手顺势搭上了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之后,随即舒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看来,应该只是天气太热,暂时迷糊了。”
张晨鸣顿时勃然大怒,于是便开始证明自己的学识:“想当年我读老舍的那个《骆驼样子》,我跟你说里边那个……”
《骆驼祥子》,车十二默默纠正道。
“对对对,就你说的那个书名,当时我就觉得那个祥子太可怜了,嫁给什么小来福。”张晨鸣继续喋喋不休的表达着。
“那个叫小福子,来福是周星驰电影里的来福,而且最后祥子被迫娶了虎妞,男对女叫娶,女对男叫嫁。”
“行行行,反正我只是跟你说啊,我只是跟你掰扯,我其实还是很有文化的,我说出这话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张晨鸣气急败坏,于是将目的和盘托出。
“好吧,你刚才说的很好,行了吧!”车十二无奈的耸耸肩,二人便这样踏上回程的路。
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张晨鸣问车十二,你上学的时候不是也挺喜欢写东写西,你会怎么形容梦想呢?
“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车十二拿出一句歌词敷衍到。
“这么敷衍,当我没听过歌啊,重新说!”张晨鸣不悦道。
“最初的梦想一定会到达,总想要去的地方,怎能到半路就返航”又是一句歌词。
“不是,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兄弟的问题的?”张宸鸣满脸的不可置信,同时有些心碎。
“行行行,告诉你告诉你”车十二的记忆不断倒退,倒退回即将要和她说再见时,就在那个晚上,他第一次知道梦落空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写的这些歌词,没办法成为说唱歌手,他明白自己画的这些画没办法比肩大艺术家,但是就在那个晚上,他清晰的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个年纪最爱的人也没有办法去同一个地方,于是他默默写下了:“原来理想这东西,随着时间与现实化成柴米油盐,原来的别墅靠海化为暖灯一盏,原来的那个她也成了别家姑娘,被时间推了一把的你啊,不在冲动任性,被现实带走的梦啊,终无归处。”
如今他把这段话背给了张晨鸣,听得他连连摇头,说道:“虽然你写的非常棒,但是无病呻吟这种事情以后还是少做”
车十二看着窗外,什么都没有说,此时公交车到站了。
“各位乘客,您乘坐的列车已到站,请勿忘记随身物品,期待与您的再次相会。”
“是啊是啊,该到站了”他默默的说道,张晨鸣急切的走在前面,车12在一堆手机备忘录里翻着,最终找到了一篇文字,就是这一篇文字,最终让他与她走在了一起。如今他点了删除,这一切才结束的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