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
刘穗直入主营。
先寻刘巴军帐无果,又奔赴庞季的军帐。
掀开帐幔之际,弥漫的酒味直冲鼻腔,令其脸色愈发阴冷。
“穗夫人”
刘巴神情平淡道。
“穗夫人!”
庞季起身微微一礼。
刘穗深吸了口气,阴沉道:“两位,牛渚军营之事,你们难道没听见吗”
“听见了。”
“怨气,终须发泄出来。”
庞季掀袍坐下,淡然道:“况且,某等日夜磨砺水战,监军心有怀疑,压得人喘不过气,非是某等之责。”
“说笑。”
“监军卒伍,行巡营之事而已。”
刘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驳斥道:“哗变可是大罪,难道元安先生也忘了”
“两位。”
刘穗忍着怒火,问道:“牛渚军之事我不管,但荆南四郡的大军发往渡口却是为何,难道镇国府夤夜渡江,你们还不去牛渚军营整备将士,是准备引颈待戮吗”
“什么”
刘巴,庞季尽皆愣神。
刘巴之惊,是荆南大军发往渡口。
而庞季之惊,则是惊讶于邢道荣胆魄之大,且爱兵如子。
渡江而投,并非只领着零陵军卒,还带着其余三郡兵卒,果然有几分敢为天下先的上将军胆色。
“你们不知”
刘穗愈发的茫然了。
今夜,江陵大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让人陷入迷雾而不知因由。
“糟了。”
刘巴脸色瞬间煞白无比,悚然道:“大汉王师还在当阳,邢道荣等人怎么可能去渡口御敌,而且吴将军并无调令发来!!”
“溃逃了”
刘穗呢喃,眼前一阵发黑。
这江陵,这大都督府,都是一群什么蝇营之辈。
攻讦的攻讦,炸营的炸营,溃逃的溃逃,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死在江陵,能给刘牧留下一个杀害宗室长公主的污名。
“恐怕是了。”
庞季从兰錡上摘下佩剑,急忙道:“劳烦穗夫人立刻回营分兵追逐邢道荣,另外遣派一军前往牛渚军营!”
“好。”
刘穗深吸了口气。
一双眸子,狠狠瞪了眼刘巴,转身离开军帐。
“为什么。”
“邢将军,你为何会这般。”
刘巴踉跄起身,走出军帐揪住一个亲卫,嘶吼道:“立刻去渡口,寻出蛰伏的霍笃,命他拦住邢道荣等人。”
“诺。”
亲卫拱手应道。
刘巴,庞季为邢道荣所为而惊悚之际。
渡口处。
蛰伏于暗中的霍笃更加惊惧。
他受命缉捕军中的监州尉暗间,但没想到会有远超他部曲的大军直奔渡口,难道这些人都是追杀传信江东之人吗
只可惜,夜色太浓,根本看不清都有什么人。
“快点。”
“先登舰船!”
渡口处,不少人低声催促。
邢道荣回望大营所在,听着一阵阵厚重的脚步声,神情凝重无比。
没想到,他刚走了不到两刻钟,便有人追了上来,看来还是遮掩的不够严密啊!
“尔等细作。”
“还不束手就擒”
暗中,霍笃见到诸多人登陆舰船,忍不住率人走出拖延时间。
“莫管。”
岸上镇守的邢道荣摘下一柄强弓,下令道:“先登舰者立刻挽弓,覆盖性阻击,为后登舰者拖延时间。”
“诺。”
一声令下,千余人回应。
“唳。”
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响彻夜空。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矢,从舰船顺着鸣镝箭响彻之地覆盖过去。
仅一瞬,便令霍笃所领的数百部曲抱头鼠窜,朝着旁处躲避,更别提反抗了。
一阵又一阵的箭矢。
犹如狂风骤雨,不断阻击霍笃部曲。
而邢道荣等人,也趁机登上舰船,驶离渡口船坞所在。
足足片刻时间。
霍笃才敢率人临近渡口。
望着远去的舰船队伍,狠狠将一柄强弓踢入水中。
至今,他都不知道率军之人是谁,但能够拥有鸣镝箭,必定是军中的将领,这样的人竟然只为追击一封密信而率军暴露。
那么刘巴所书这封密信,必定有惊天之秘。
“兄长。”
“死了一百多乡众。”
年仅十六的霍峻清点人数,满是悲戚道。
“先升火。”
“勿要收殓尸骸。”
“援军来了,某等还需登舰追击。”
霍笃深吸了口气,望向脚步声传来的幽邃之地。
除却牛渚军营,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蔽如此多的细作,并如此堂而皇之的追击传信之人。
果真,自家监军怀疑的没有错啊!
“诺。”
霍峻应声安排人点火。
“吁。”
不久,巩志,陈应,鲍隆率军行至。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尽皆闪过一抹异色。
监军霍笃在此处,地上还留下不少尸骸,看来他们猜的没错,邢道荣这厮不讲武德,果然领军叛变西渡了。
“武陵旌旗”
霍笃借着火光望向依稀可见的旌旗。
“武陵从事巩志。”
巩志抽出腰间的佩剑,御马上前道:“霍校尉,可曾见到有人在渡口上船”
“是。”
“恐是监州细作。”
霍笃拱手道:“想必巩从事也是闻令追击而来,还请速速登舰,与我等追击细作,莫要令其遁逃。”
“可。”
巩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登舰。”
“各军依序而行,快点。”
陈应,鲍隆随即对着各自军卒下令。
而后,领着自己的部曲亲卫,朝着巩志靠拢。
霍笃目光中满是恨意,咬牙道:“只恨夜色太浓,某没有看清那人脸庞,竟然领了超过千军,巩从事可知那人是谁”
“不可说。”
巩志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嗯”
霍笃顿时愣了一下。
巩志淡笑道:“霍校尉,你且回去上禀,某等率军追击便是。”
“不必。”
“某要为死去的乡众报仇。”
霍笃言辞拒绝道:“何况,某受监军之命缉捕细作,焉能言弃。”
“好吧。”
巩志攥紧手中的佩剑叹了口气。
“巩从事。”
“你不言,某也猜得到。”
霍笃铿锵有力道:“那人使鸣镝为将卒引箭,必定是军中大将,恐怕是牛渚军的一员,更有可能是庞季,庞元安。”
“哦”
陈应,鲍隆齐齐惊呼一声。
“如何”
霍笃目光湛湛的问道。
“猜错了。”
“那人是零陵上将邢道荣。”
巩志眸子骤冷,持剑猛的贯入其胸膛。
这一夜,人心各异不被旁人猜测,又有太多的不解之处。
故,不管是谁,都有自己的筹谋,造成各种混乱,使得事情彻底脱离刘巴,庞季掌控,形成一场无与伦比的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