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梓宸宫,灯火通明,容沐汐斜卧在贵妃榻上,半眯起双眼,脑海中却频频闪现熊熊烈火之中,尉迟安毅然拉起林梦鸢,逃出生天,留她和季廷深自生自灭的场景。
裳熹和裳寂站在一旁垂泪,心疼自家主子的惊险遭遇。
“若是娘娘躲不过这劫,我也不要独自偷生,奴婢已做好自裁的准备。”裳熹抽抽噎噎地说道。
裳寂瞪了裳熹一眼,训斥道:“好端端说这些晦气话做甚!娘娘这不是好好的,在我们面前吗?”
“可奴婢就是后怕,怕再也见不到娘娘了!”裳熹的哭声愈发伤心。
裳寂叹了一口气,不忍再责备裳熹,低头不语。
容沐汐睁开双眼,淡淡说道:“本宫知晓你们的心意,这次的事,本宫也十分后怕。”
“娘娘,可是皇上为何……”裳熹还未将话完整说出口,便被裳寂制止。
容沐汐抬眼看向二人,说道:“你们大约是疑惑,皇上为何先带林常在出来,丢本宫与季侍卫在火海之中,是吗?”
“娘娘,若是这件事戳中痛处,便莫要再想。”裳寂说道。
容沐汐苦笑道:“别说你们会疑惑,本宫更是疑惑不解。皇上在生死一刹那选择林梦鸢,反而抛下本宫,让本宫陷入绝境,随时丢了性命。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可知?”
裳熹低着头,小声道:“或许是……情况紧急,皇上拉错了人。”
容沐汐摇了摇头,说道:“在皇上看来,本宫的性命可不及林常在重要。或许,退一步说,本宫与林常在都是一样的,随便救一个,对皇上而言,没多大区别。”
“娘娘!”裳熹扑在贵妃榻边,哽咽道,“别再想这些伤心事,娘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常在岂可相提并论!娘娘当务之急该是好好歇息,待养好身子,再与林常在争宠。”
“奴婢倒是以为,娘娘不必刻意争宠。”裳寂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道,“平平安安才是福,娘娘只要守好如今的地位,再得一个皇嗣,日后便是生活无忧,不用再对皇上恭维讨好。”
裳熹和裳寂的话,容沐汐全然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心中有一块地方坍塌了。一直以为,她都是尉迟安心尖尖上的人,即使她并不在意与尉迟安之间的情意是否独一无二且真挚,但她以为,至少她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如今看来,就算她拼命向上爬,坐到中宫的位置,也是这后宫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盛阳宫走水事件之后,胡娉嫣又被打入冷宫。尉迟安听信琳琅死前的坦白,认为胡娉嫣不过是她的人质。
而这些涉及人命的恶行皆是琳琅一人所为,与胡娉嫣无关,因此,尉迟安并未再为难胡娉嫣,任由她自生自灭。
覃芷怡趴在窗边,双眼空洞地盯着天幕中惨白的弯月。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正要将窗户关合,却看见一颗小石子从墙外丢了进来。
她急匆匆跑向院内,捡起那颗小石子,发现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堵宫墙,其下站着一个太监打扮的小人。
覃芷怡盯着小石子,嘴角上扬,随即溜出品芳斋,寻找禄祥的身影。
禄祥站在一片灌木丛中,对覃芷怡连连招手,等到覃芷怡靠近,禄祥心急如焚地问道:“覃小主,你可一切安好?”
“禄祥,你可是也听说了盛阳宫走水的事情?”覃芷怡面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禄祥一脸担忧,“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差点损伤龙体,奴才又如何不知?奴才一直担心小主,甚至想过去盛阳宫救出小主,可是,奴才晚来了一步……”
覃芷怡十分感动,拉住禄祥的衣袖,安慰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你瞧瞧,我身上哪里有半点烧坏的痕迹?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
禄祥吸了吸鼻子,绽放笑颜,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他情不自禁握住覃芷怡的双手,说道:“小主,奴才在这宫里,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万不能有事!”
覃芷怡被禄祥捉住了双手,脸颊瞬间微微发烫,浑身也有些不自在。她本想抽出双手,与禄祥拉开距离,却又听他这般真诚,不由愧疚。
“禄祥,你当真将我视为亲人?”
禄祥眸光闪动,立刻向覃芷怡表忠心道:“覃小主,奴才真的一心只为你瞻前马后。奴才这辈子,怕是都无缘再见家人,如果小主也有同样的心情,奴才定会待小主极好。”
覃芷怡只能任由禄祥握住双手,五指却僵硬不能动弹,她羞涩道:“禄祥,你今日来,只是为了确认我安然无恙?”
禄祥松开覃芷怡的手,揉了揉鼻子,憨笑道:“瞧奴才的记性,竟然忘了正事。”
“到底是何事,让你连夜来寻我?”覃芷怡好奇。
禄祥压低声音,又东张西望几回,才说道:“这事情,也只能在入夜之后才能提。”
覃芷怡不由瞪大双眼,全神贯注地望着禄祥,等待他的后文。
“这件事,颇为匪夷所思,令人咋舌!”禄祥故意卖了个关子,“小主肯定想不到,琳琅,她并非女儿身!”
“什么?”覃芷怡惊呼出声。
“小声点!”禄祥焦急劝阻,“小主,皇上以为胡庶人只是一个受害者,而并未对她赶尽杀绝。如果让旁人知晓,琳琅竟然不是女儿身,胡庶人怕是命不久矣!”
“可是……”覃芷怡想不明白,琳琅生得俊俏,又有一副好身段,连说话的声音也是细声细气的,怎会不是一个女儿家,“琳琅倒是掩饰得极好,从未露出破绽。”
禄祥一边嘴角扬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令眼前的覃芷怡不禁汗毛战栗。
“禄祥,你怎会知晓,琳琅并非女儿身?”覃芷怡将信将疑。
禄祥掩着嘴,轻声说道:“内务府的人去清理盛阳宫的残骸,发现了好些尸骨,为了辨明身份,专门请了太医验看。奴才与内务府的太监相识,才得到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