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同旧址的地面上,磕磕绊绊都是一些水泥凝块、断砖碎石、一些长长短短的木棒和金属材料等建筑垃圾,如果想从这里通过,恐怕需颇费一番周折。
李文祥急忙原路返回,绕过家门,去小胡同的南端堵截。可是他从小胡同的南面并没有堵到人。
胡同里面黑乎乎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李文祥有些奇怪,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地面上错落无序高高低低的建筑材料往里面摸索,同时还要防备那个人对他搞突然袭击。
借助自家院子里照射过来的灯光,李文祥朦胧中一直找到胡同最后头,甚至又来到自家的卧室后墙,刚才那个人趴的窗台跟前,也没有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他站在小胡同正当中,往邻居家的一片高高低低的建筑地基上看过去。
因为建的是三层楼房,地基势必要深些,已经浇铸完毕的圈梁,与胡同的地坪起码有一米的落差。自己家院子里的灯光越过院墙,也为李文祥提供了一些光照。他的眼睛远远近近地观察邻居家的地基,忽然发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邻居家一米多深浇筑好的地基圈梁上,好像躺着一个人,四肢伸展,仰面朝天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李文祥蹲下身子,嗅觉和视觉都很不错的他,立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模糊的光影中,他看见那个人张着嘴巴,喉咙里不断发出轻微的叹息,他判断这个人可能被地基圈梁上突出的钢筋棍儿戳穿了胸口,或者身体的其他关键部位。借助他家照过来的光线,李文祥一只脚探到圈梁上,俯下身子看了看那个人。然后起身,小心翼翼地踩着建筑废料,登上平地,很快离开了现场。
从李文祥那里得到这个消息,赵起来十分紧张,问那个人到底是谁?死还是没死?
李文祥比划了一番:那个人的胸口或者脖子上被插了钢筋,早就死透了,死去的人好像是李军庆
听说死的人是李军庆,表婶大吃一惊,她刚才出去找李文祥时,迎面碰见他从邻居家的建筑工地回来,只见他说工地上有人死了,并不晓得死的是哪一个。现在听说是李军庆,表婶满脸疑惑,非得让李文祥带她去确认不行。
李文祥只好在胡同里稍稍收拾出一条供一人行走的小路,带她过去核验。
表婶子在现场一眼就看出来,被好几根朝天戳着的钢筋棍儿举着的人就是李军庆。
叫李庆军的男人看起来四十来岁,面白无须,估计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适中,不胖不瘦。仰面朝天被好几根钢筋棍儿穿了个通透,钢筋棍儿的尖头有的都从他身子里钻了出来。两根从后颈插入,另三根后胸入,前胸出。血将他的上衣浸透后,又在水泥地基上漏了一大片。
昨天晚上李文祥发现这位名唤李军庆的死者时,大概风雨已经停了,或者说,雨势由强变弱,逐渐停了下来,才使流到地基上的血没有被进一步稀释,还保留着血浆状。
亲眼目睹了李军庆的死相,表婶转身离开了小胡同。李文祥随后紧跟。
回到屋子里,表婶问李文祥和李军庆两人交手没有?
李文祥赌咒发誓说没有。
表婶又问他昨天晚上是否知道死者是李军庆?
李文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死人是哪一个,但他晓得那个像玩杂技滚钉板一样,仰面朝天躺在钢筋头子上的人已经死了。他是今天早起,过去又看了一次,才发现死人是本村的李军庆。因为昨天他怀疑这是一个偷听他新房的人,不管他是谁,摔死了活该!自己结婚本来是一个喜庆的事儿,结果被这个人搅扰了好事儿,心里十分气愤,他才不管死人是谁呢,回去先睡觉再说,任谁,任什么事儿都不能耽误他新婚花烛之夜,所以他回屋就插门,外面发生任何事儿都与他无关。等到第二天醒来,他心里又想起来这事儿,憋不住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所以就又跑出去看了看,才发现死的人是李军庆。
表婶说,现在不论你昨晚是否追撵了李军庆,你对谁一律都不能说知道这件事儿,无论哪一个问起来,都说今天早上起来才发现李军庆死在那里。其余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李文祥点点头表示同意表婶的说法。
好了,你快打电话给小二(表婶的小儿子),我给他说话,表婶严肃地说。
李文祥问她想干什么?
表婶说,报警!我在屿石县给小二带孩子的时候,那个小区里不论什么事儿都一律报警找警察,让警察过来处理,特别是打架伤人的事儿,死了人的事儿就更应该报警让他们过来处理。
现在居住在李楼村的人不多,年轻人全部带孩子离开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对儿女帮不了忙的人,统共加起来也就三四十个。像插在钢筋棍儿上的李军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表婶认为他是目前常驻李楼村的最年轻的人,李军庆是一个特例,年纪不大,身体健康状态良好,却常年驻村不离开。
上了年岁,留守村子的人阴雨天都不愿意出屋,李军庆的死这么大的事儿,直到中午警车鸣着令人心慌意乱的笛声赶过来,才有三四个老头和老妈子走走挪挪,慢吞吞凑到胡同口,问公安局的车来干什么?
因为之前已经看过了现场,李文祥和表婶都待在自己屋子里没有出去。此刻他们的听力异乎寻常的灵敏,外面传来的任何声息都逃不过他们的监听。
昨天的一场小雨催发了小菜园子篱笆外边的野草,野草原本缺水,长得缩头吧唧,黄且瘦,经雨水一浸,枝丫马上就舒展开来,毛毛丛丛,韧性十足,像健美的人展示浑身的肌肉。这些野草很讨厌,不几天,它们的枝条就会攀篱附笆,往上长得长长的,跟菜园子里的菜争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