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礼望着愈发与自己遥远的倩影,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是他的!
他垂下眸子,将那一份不甘又不能述诸于口的情愫和着酒水一并吞之入腹。
又半刻钟,宣帝携万俟离开太和殿。宣帝的离去昭示着中秋宴会至此结束。
两人一同离开后,剩下的人争先恐后的也离去了。偌大的宫殿只留下皇后贵妃,锦佑及四位皇子与两位皇子妃。
贺芷衣率先起身向皇后行了一礼,口中说着告罪,率先告退。
“皇后娘娘,臣妾身体不适,就不作陪了。”说完也不等皇后是否回应,便起身离开。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不到半分身体不适的模样。
“母后!”二皇子心生不忿,恶狠狠地盯着贺芷衣的背影,恨不得将她得背灼出洞来。
“罢了...咳咳...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皇后摆摆手,打发众人各自回去。
大皇子二皇子与三皇子已在宫外开府,依照规制是不该在宫中留宿。
皇后说完,大皇子萧明诚便以皇子妃身子不适为由,双双告退打道回府。
而二三皇子两人对视一眼,也咽下一肚子的话,只拱手行了行礼,“是母后,儿臣告退。”
四皇子瞧着两人果真要走,心里一急,脱口道:“二哥,三哥,五...”
“老四!”萧明礼察觉不对立刻呵斥制止,他冲着四皇子缓缓摇了摇头。
老四会意,吞下了剩下的话。
皇后咳了咳,留下一句话便叫苦竹搀扶着回宫了。
她说:“孩子们到底是长大了...”
三人看着皇后逐渐佝偻的背,才意识到母后的身体当真是不大好了啊!
母后不仅仅是他们三个的母后,也该是五弟的母后,可现在呢?
五弟与父皇赌气,连最后的宫宴都未参加直接收拾东西离去。
甚至离开时没有东西可带。
被贬为庶人的明信不能享有皇子规制,所有皇子的衣物饰品甚至是父皇赏赐来的刻字银锭都无法带走……
还是他们兄弟几人凑了些不会逾矩的碎银子给五弟做生存的基础。
如今看到母后迟暮的身体,又怎么敢再让她体会一遍骨肉分离的痛苦。
他们三人不敢说也不能说。
待彻底看不到皇后的身影后,萧明义皱着眉,看着萧明仁的脸带了些怒意。
“老四!你想做什么?娘身体不好,你是想送娘走吗?”
老四辩解道:“你少冤枉我!我没想那么多!”
“你什么心思你最清楚!萧明仁,我告诉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娘要是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萧明仁怒目瞪着二皇子,气急直呼二皇子的名:“萧明义!我还没你想的那般龌龊,那是我亲娘!我也不会害她!”
两人也是吵出了真气,二皇子一拳凿在老四的鼻子上,瞬间老四就流出两道鼻血来。
萧明礼一见形势愈发不受控制,也当起了和事佬。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吵的!老五的事谁都不准提,若是母后问起来便说五弟顽劣被父皇罚思过。这件事若母后得知也一定不是从我们口中得知!知道了吗?”
“可!”
萧明仁还想说什么,被三皇子一横便也不敢再言语。
“知道了!我就是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给娘听!”
得到了老四的保证,萧明礼转身看向二皇子。
“二皇兄?”
萧明义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最烦你们这些吊书袋的!花花肠子一大堆,说话做事都留三分神秘!一点也不讨喜!”
萧明礼也不在乎被二哥骂,将两人哄好,又交代些许事情,便让二人各自回了。
等到他离开前,环视着灯火通明的大殿,只觉一阵寒冷自心底迸发。
他搓了搓胳膊,紧了紧披风也打道回府去。
...
另一边贺芷衣刚从太和殿走出来,便听孩童带着阴沉的声音唤她。
“贵妃娘娘。”
贺芷衣一惊,转头四处寻人。
“是谁?”
锦佑缓缓从光影暗处走了出来,望着贺芷衣的眼神都满是冰冷。
贺芷衣松了口气,天色太暗,她并未看到锦佑的眼神,“是佑儿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外人面前,贺芷衣仍想扮演好姑姑的角色。
但锦佑不会。
“贵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芷衣虽然心生疑惑,但也松开了寂芸的手,迈步朝锦佑走去,边走边问,“怎么了佑儿,神秘兮兮的?”
她抬手想要拉锦佑一起,但被锦佑闪身躲过,只说:“你跟我来。”
贺芷衣这会儿也发现异样,心头一跳,陡然收声,乖乖跟在锦佑身后。
白默跟在两人身后,将贺芷衣的仪仗隔开,在两人身后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锦佑越走越急,地方也越偏僻,眼见着守卫和宫人逐渐变少,甚至是不见人影,贺芷衣便慌了神。
“佑...佑儿...你要带我去哪?”
但她久久未听到锦佑的回应,心中更加慌乱。
“佑儿...”
“嘎吱...”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经年未清扫过的房间,迎面便是一阵飞灰,呛得两人咳了咳。
锦佑用袖子扫了扫,而后等了片刻,捂着口鼻率先进入房间。
贺芷衣在门口踌躇一瞬,也咬咬牙跟着进入房间。
两人进去后,白默将门关紧,隔绝了所有声音。
房间内,两人对立相向,锦佑率先开口,带着不容质疑的质问。
“你将萧云臻送去了哪里?”
贺芷衣心猛地一缩,心脏骤停一瞬。她想到这件事瞒不过贺锦佑,可从未设想过能这么早就被发现。
她辩无可辩,只能承认:“我不知道,我只是让奶娘带着臻儿出宫避避风头...”
“避避风头?”锦佑讽刺道:“你是想让他死在宫外吧?”
“我没有!”
锦佑冷哼:“没有?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既然你发现他与旁人不同,为何不在第一时间与我商议?你又怎会知是你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心声还是好多人都能听到?
你又为何非要自作主张地将他一个婴孩送出宫去?你可知那奶娘是何人,你便如此‘信任’她?若是萧云臻出了意外,你又当如何?”
“什么?你……也能听到吗?可、可我我...我只是慌了神,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害怕...万一,万一臻儿的心声也能被皇上他们听到,那我们大家都活不了...”
“所以呢?你就要舍弃掉他?”锦佑的发问带着尖刺,一下一下往贺芷衣的心口上戳。
之前贺芷衣不止一次将萧云臻立于危险之地,她对萧云臻的爱不深不浅又好似没那么关爱。
月余的孩子不亲自照看竟送到皇子所去,好些害了他的性命。
如今突然能听到萧云臻的心声,也是将他作怪物,给了她机会,借着奶嬷嬷的手将他送走让他去死!
锦佑气急,口不择言,一句一句说着丝毫不留情面:
“你是想你还年轻,以后还能再给老皇帝生一个,等老皇帝驾崩,你的儿子会在父王的帮助下坐上皇位,你做垂帘听政的皇太后是不是?
对于萧云臻你也是这种安排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老皇帝驾崩了,他并不是只有你生的唯一一个儿子,没有父王的协助,你的儿子做皇帝,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