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四是第二天离开沪城的。
走的很着急,也很张扬。
专门包了一架飞机。
按照林易的交代,他现在就要返回汉阳,和三井制铁的人商讨股权出售的事情,先让对方报价。
这个价格肯定是高不了的。
但这正是林易所需要的。
毕竟对方有优先权,只有和他们谈不拢,才能引入其他资本。
当然,这期间舆论也是要炒作一下的。
到时候收购联合体介入,才能让三井制铁无话可说。
总不好强买强卖不是?
不说华夏舆论不会答应,就是国际舆论,也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这就像国家之间宣战一样,总要师出有名才行。
就像小鬼子占据东三省,也不得不炮制出北大营毁坏南满铁路事件,为自己出兵当借口。
现在林易要做的前期工作,就是先把这条路堵死……
这边事情安排完,林易登船奔赴羊城。
汽车配件厂的建设进展不慢,辖境纺织业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
所以陈伯南对于林易的到来,表现得极为欢迎。
对于林易提出,响应国府号召,大力发展粤省农业工业的建议,也是欣然接受。
两人先谈妥了永利化肥厂羊城分厂的投建事宜。
在林易离开羊城的当天,陈伯南就让人罗列了一份,粤省工农业未来五年发展纲要的文件,派专机送往金陵。
架子拉的很大,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很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缺钱。
所以在这份发展纲附件中,身为民政公署主任的陈伯南,希望国府可以出资一部分。
联合粤省民政公署,以及粤省工商界人士,成立一家粤省发展银行。
为粤省的工农业大发展,提供金融驱动……
“他做梦呢?”
政务繁忙,已经养成听秘书读文件习惯的宋文昌,在听完秘书的朗读之后,直接拍了桌子。
“用国府的钱,替他发展工业培植税源,亏他想的出来!”
秘书没敢接着茬,反而小心翼翼地说道:“院长,刚刚接到消息,陈伯南已经把这份发展纲要,刊登在了羊城日报上。”
“美其名曰,是要征求各方意见,细化发展规划。”
“这事儿闹的很大,国府怕是必须有所表态啊。”
初看这份文件,他和宋文昌这时的想法一模一样。
骂了陈伯南在白日做梦,随手就把这份文件丢到了一边。
都没有想过,要呈送到宋文昌这位代理院长的案头。
因为他知道,让国府给粤省发展提供资金支持,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宋代院长就算脑子秀逗,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儿。
就算他答应,委座也不可能答应。
但陈伯南不讲武德,忽然搞出这么一招来,在舆论上可就占了先机。
如果国府没有回应,那可就太被动了。
所以,这才急匆匆地赶来汇报。
而听着他这话,宋文昌先是一愣,随后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卑鄙,无耻之尤!”
秘书悄悄的叹了口气,低着头没再开口。
无耻是真无耻。
但不得不承认,陈伯南就这么简单的一招,就把国府架在火堆上。
现在,哪怕是没什么用的姿态,也必须得做一做。
不然按这些地方军阀以往的德行,肯定会很抓住这一点,各种阴阳怪气,损害国府的威望。
而这一点,处于暴怒边缘的宋文昌也是明白的。
所以他生了一阵闷气,最后也只能是无奈叹了口气。
坐在办公桌后,一边转动着手指,一边思考起了对策。
对于常凯申这位妹婿提出的这场运动,他是举双手欢迎的。
所谓的鼓励民间储蓄,资金融通,政府引导。
那是需要政府先出钱,来撬动整个信贷规模的。
不然,不说民间储蓄,就是那些放贷为生的银行,也不敢随便扩大规模。
没有政府背书,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那是要扯蛋的。
而现在政府财政困难,没这么多钱,剩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举债。
而且只能是举外债。
这就需要动用黄金储备,去做保证金向国外银行贷款。
不说他代理行政院长的身份,单凭国府银行董事长的身份,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就相当巨大。
要知道国际金价可是浮动的。
控制住黄金外运快慢,他随便吃点差价,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更不要说,凭借着手里的权柄,控制着这些贷款给谁不给谁,对他的商业布局,也有着巨大的助益。
原本一切都算计的好好的,结果陈伯南就这么跳了出来。
粤省可是他的地盘,宋文昌可不敢随便把手伸进去。
这些军阀他太了解了,做事儿没什么底线。
有朝一日兵戎相见,他的投资没准儿就要打水漂。
用国府的名义出资,更是如此。
最大的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就这么琢磨了半天,感觉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宋文昌,脑袋都大了起来。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一旦国府在陈伯南的身上松口,像李德邻阎百川龙登云刘元甫这些地方势力,肯定也会有样学样。
到时候麻烦可就更大了。
“法克!”
嘟囔着骂了一句,一时间想不出对策的宋文昌,站起了身。
没办法,只能把问题上交,让好妹夫去烦恼了。
“备车,去庐山官邸。”
“是。”
秘书应着,转身出了门。
不过办公室的房门刚刚关上,随着又打开。
转身回来的秘书道:“院长,孔部长来了。”
他话音刚落,孔庸之就走了进来。
“文昌,盛承泽要把手里汉冶萍的股权兑出去。”
宋文昌一愣,随着一摆手,示意秘书出去。
他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一边示意孔庸之落座,一边道:“这不迟早的事情吗?”
“他只是蠢,不是傻。”
“那几笔借款,陆陆续续都要到期。”
“拖得越久,他死的越惨,这点他肯定清楚。”
“我说的不是这个,这家伙已经和三井制铁谈了,预料之中的没谈拢。”
“你猜他又提出了一个什么想法?”
孔庸之瞪着眼睛,表情有些难看。
“卖给咱们?”
宋文昌询问着。
汉阳铁厂他们是有股权的。
这些年两厂生产的生铁,虽然大部分运往了东瀛。
但也有不少运往了江浙一带的钢厂。
比起买矿石炼钢,两者之间利润相差不少。
他也一直在等着,从盛老四手里再接一些股权,从而多拿一点生铁的份额。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着急了。”
孔庸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给三井制铁的人说,三井给出的股权估价他不认可,如果对方咬死这个价格,他就要向其他西方国家寻求接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