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武举:文试
虽然装得轻松,但陈卯路心底却极为失望,临到台上还回头望一眼。难道,匡翎洲之事,我真的没有机会复仇了吗?
“三试策论,请陛下出题。”
虽然出了些意外与状况,但和帝并不很在意,甚至他也更在意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但看到长吁一口气的林堃远和满脸失落的繁缕,他倒是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陛下。”边让提醒,“宋将军请您出题呢。”
这个题,和帝很早就想问了,他清了清嗓。
“众位爱卿,有来自将门世家,有的出身行伍,也有来自武林豪门,都为大瀛的和平安宁做出过贡献。朕在前年,封了匡翎洲掌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众卿以为,朕此举,妥否?”
和帝话一出,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静默了半晌,黄犀才道:“禀陛下,草民以为,为人臣民者,不该妄议圣上。”
“哎,爱卿,这是朕出的题,让尔等议,尔等直抒己见,绝不开罪。”
“是,陛下。”黄犀辨了辨和帝的神色,又看到兄长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后,方才答道,“陛下以孝治天下,当初颁布政令时,思虑的是太后的身体,是为天下孝道之表率,臣民深感陛下之孝心,踊跃寻找。而天下人重信,陛下封匡翎洲掌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是为践诺。草民以为,陛下此举孝悌忠信,是为天下之楷模。”
“嗬,没想到是个马屁精~”崔响一拍大腿吐槽道。
林堃远轻咳一声,提醒崔响,别太放飞自我了:“黄家几代忠良,这是他说出来的话,没错。”
“其他爱卿呢?”
“草民笨嘴拙舌,不懂大道理,但草民以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应是有军功之人所得,像掌拂这样凭几块石头就掌天下兵马之权,实在有些滑稽。”聂刀则直率地答道。虽说掌拂也并不是掌了多少实权,但因新罗海玉,匡翎洲重拾武林盟主的地位,混沌局众人还是有些不服。
聂刀说完,全场骚动,有人说他直言不讳,有人说他毕竟草莽,不知深浅。
“嗯。”和帝倒是露出一些微笑,然后将目光投给陈卯路。
“草民以为,陛下糊涂。”陈卯路低着头,捏紧了拳头,鼓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口。于他而言,此次若能夺魁,那离安饶的距离就近了一大步。但若失败,武榜眼或者武探花,都会让他觉得难在程相面前抬起头。可是……他得说。
“陛下,草民以为,陛下糊涂有三。其一,新罗海玉能治病,实属无稽之谈,陛下不该听信谣言。太后身体不适,应找良医,而非找石头。其二,当今天下谁都没有见过新罗海玉,掌拂说他寻的几块石头是就是了吗?草民听闻海玉大典上,掌拂进献的五块海玉中,有两块色泽黯淡,远不如其它富有神光,陛下可否辨过,他是否滥竽充数?其三,即便新罗海玉如传闻一般富有神效,但掌拂领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却始终无功绩,支援新罗一仗折将三人、兵士千人,损伤更甚,据说还引得大瀛军内斗,若无支援,这次新罗王世子恐怕不会这么高兴地来大瀛朝拜了。小小的百参都打不过,岂能担大瀛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
“黄口小儿,竟敢冒犯陛下、污蔑匡翎洲!”竹璟本去寻待弦了,但是一直没找到人,于是又转回了观看台,听陈卯路这么说,气得立马在台下怼了起来。
“呵,陛下要我说,我就直言,否则才是大不敬!”陈卯路辩驳道,“匡翎洲,你敢说那两块海玉是货真价实的?”
“海玉大典上,每位掌门都亲自确认过,难道你要违背师命,说你天舞门欺上?”
“师门若有错,我身为弟子不纠,这才是愧对师门。”陈卯路向和帝叩拜道,“陛下,草民说话鲁莽,请陛下宽谅,但匡翎洲掌门无真凭实力,难当武林盟主之位,亦难当天下人之将帅。草民请陛下,重查此事!”
“陈卯路,你方才所说,新罗海玉中有两块并不是真的,可有实据?”
“陛下,物证是那两块石头,现下只有人证。”
“人证?”
“是的,陛下。”
“在何处?”
“正是草民。”
“陈卯路,你可真是太好笑了!”竹璟大声嚷道,“原告说自己是证人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亦是窃窃私语。
“陛下,不妨听听看。”东方顷寒建议道。
“嗯。”
“陈卯路,照实说来,不可妄言。”
“陛下,武林的各位侠士,当年匡翎洲洲主掌拂进献的五块新罗海玉,有两块并不是武林前辈倾注力量的原石,而是当下临时制作而成的。用的是我陈卯路的鲜血和瑶恩宫少宫主柳若蘅的鲜血!”陈卯路指着匡翎洲众人,“就是他们,把我抓到新罗,也把瑶恩宫少宫主骗去溶洞,连哄带骗要我们强制海玉。我们抵死不从,他们就硬是将我们的血灌入海玉。”
“你,你,还有你!”卯路指着匡翎洲众人,“还有刚才那个苏娘子……我陈卯路学艺不精,被他们吊在岩壁上,海水足足泡了我七天。亏得我命大,活下来了,才有今天。”
“陛下,请彻查此事吧!”陈卯路捋起袖子,手臂上长长的一道伤口,白色的血肉像一条蛆虫一般爬在他的皮肤上。
“谁知道你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竹璟不满地喝道,“受了伤,赖在匡翎洲头上,恬不知耻!”
而林堃远的目光却落在柳若蘅的身上,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人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旁边的金成寅却出卖了她。只见他拉起柳若蘅的手,轻轻扶在她的手臂上,而柳若蘅却像怕被发现似地,挪开了金成寅的手。
“爱卿觉得,谁合适查此案呢?”和帝比陈卯路还小一岁,但语气却沉稳许多。
这倒是陈卯路没有想过的,武林中人查此案,五大门派皆涉事,若是小门小派来查,又难以服众,若换大理寺纠察,恐怕没有一个主官敢接这活,都怕小命不保。
“草民没有想过此事。”
和帝也知道,这两块石头有猫腻,只是很长时间内,找不到一人来查此案。
“东方兄,这题是你替陛下拟的吗?”贤浩凑过去悄悄问顷寒。
顷寒看着掌拂的十弟子瞪着眼睛,脑袋甩得和拨鼓一般:“我脑袋不要了啊?”
“那是……师兄提的?”
“那就不知道了,你自己问他去。”
匡翎洲的弟子们一个个亮过身份,但池贤浩始终未站过队,一来是因他在匡翎洲的日子不算长,那个时候,最照顾他的反倒是掌灯与堃远兄弟俩,所以与掌拂一脉并不算亲近。二来,他亮身份也没什么用处,如此隐没在人群中,倒是可辨得清。
“咳……陈卯路此话一出,必要引起武林震荡。”
“我怎么觉得陛下是故意引人说出这些话,这样,他才好收拾你师父?”
“不是吧?陛下年纪轻轻,城府就这么深吗?”
“池贤浩,你妄议陛下。”
贤浩眼咕噜子一转,赶紧捂紧嘴巴。
“陛下,郎君们还年少,已可以赛出高下了。”宋太师打破了寂静。
“那就依太师。”
“陛下。”宋向尧拿了一道批旨,到跟前禀报,“陛下,是否宣布殿试结果?还是商议了再定?”
“太师、程相、大将军,你们觉得如何?”
“陛下,既是殿试,陛下是主考,臣听从陛下之意。”宋太师道。
“臣附议。”
和帝大笔一挥,将批旨递给宋向尧。
“大瀛大观五年武举殿试探花:山南道襄州人聂刀,榜眼:京畿道长洛人黄犀,状元:西州都护府凉州人陈卯路。”
宋向尧还未宣读完毕,天舞门一席人早已跃出围栏庆祝,而竹璟、海茶、科双、云淼等匡翎洲众人脸上并不是滋味。
“看起来,陛下很不满意师父。”科双看起来很不是滋味。
“陛下这么信任师兄,但师父和师兄的关系这么糟糕,师父就算为了匡翎洲着想,也该与师兄搞好关系啊。”海茶道。
“哪有师伯跟师侄服软的,当然也得林堃远来求师父啊。”竹璟说完,看着师门几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努了努嘴,“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林堃远和师父到底什么大仇大怨呢。”
“换作掌灯师叔把你逐出师门,又派同门杀你,还抓了你未婚妻放了半身血,至今生死不明,你和他没仇?”云淼白了竹璟一眼。
“我看林堃远也就是做做戏而已,若是我,早就把大家都杀光了。”
“五师兄,你可别开口了。”好脾气的海茶也忍不住道,“我们现在能在这里议论这个,都是因为堃远师兄替我们挡了陆茂玄呢。”
“我刚路过女眷台那里,听说待弦被金吾卫杖打三十。”云淼对竹璟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为什么?!”
“她假扮宫女去验世子嫔是不是柳若蘅……”
“你怎么不早说啊?!”竹璟急得跳脚,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所以,待弦说是不是?”海茶脑袋凑过来问道。
云淼抬了抬下巴,示意方向。
看着金成寅与世子嫔一同离场,海茶摇了摇头:“也是,柳若蘅被我们伤成那样,自然活不下来……”
“但是师兄这样,也真的挺心疼他的。”看着目送他们离开的林堃远,云淼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