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众人都被朱安澜突然冒出来的话搞得一愣,等反应过来之后,脸色齐刷刷变得难看极了。
那个因为多了句嘴就要挨顿板子的,更是面如土色。
朱安澜竟是因为他们这位同僚多说了一句,就要把他也一并杖责二十啊!
竖子!太霸道了!
以前的宣慰使哪个不是小心翼翼调和各方关系,哪有像他这样的,上来就蛮干?
“遵命!”
不过尽管众人心里不忿,但起码明面上,宣慰司衙门一下变得令行禁止起来。
“这才像话嘛。”朱安澜满意地点点头。
有前世的社会经验打底,他当然清楚这帮人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想等回去以后再找个由头弹劾自己。
笑话!
朱安澜敢这么干,就不怕被人弹劾,扳得动我一点算我输!
他要的反正也只是这些人明面上配合自己工作,至于他们私底下搞什么鬼,找什么人,都随意,碰几次壁自然就知道这个衙门里谁说了算了。
“哈哈哈哈!”
地上至今还不配拥有姓名的文士同知这时终于缓过来一点了,突然癫狂地笑道,“我是朝廷正式发文任命的同知,就算你是宣慰使,也不能这么草率就剥夺我的官职!”
“不再是了。”
朱安澜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警告道,“另外,你敢再多说一句,等着你的,怕就不是杖责那么简单了。”
同知想做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但刚一动腮帮子,就碰到被朱安澜打掉牙的伤口,疼得面目都扭曲了,瞋目怒道:“你难道还能把我杖毙了不成吗?”
朱安澜漠然道:“你试试。”
同知还想再撂两句狠话,但却蓦地发现朱安澜正安静注视着自己。
在获得了龙气武学后,他的气势越发足了。
看着他那双毫无情绪的眸子,同知猛地打了个寒战,却是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见他不吭声了,朱安澜才伸手一指:“拖下去,打!”
很快,连绵的惨叫和板子声,就在宣慰司衙门上空此起彼伏,一群官吏听得胆寒,不由把头缩得更深了。
不过这时候,朱安澜已经摈退左右,亲自把香夫人的车赶进了官署里,又贴心地搀扶她下车后,笑道:“不开眼冒犯母妃的人,儿臣已经惩戒过了,不知母妃可否解气?”
“哼,敢在我们水西的地头上狐假虎威,打死了都活该!”
香夫人显然也很厌恶那位“前”同知,冷哼一声后,突然紧紧盯着朱安澜,娇叱道,“为什么不跑?”
“嗯?”朱安澜一怔,才明白她说的是被沙定洲刺杀的事,顿时被呛住,“咳咳咳,那不跑不过嘛!”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
下一秒,一根白嫩的指头就戳到了他额头上,香夫人恨恨道,“我让我爹派那么多护卫,还把香菱也借给你,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你直面沙定洲都能撑到我爹赶到,你要是不管他们,我不信你跑不掉!”
“你要是死了,老娘在你身上的投资就全打水漂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
朱安澜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自问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让别人替我送死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你呀,希望你的命跟你的嘴一样硬。”
香夫人闻言又戳了他一下,但美眸里的神情已经柔和下来。
虽然还是气朱安澜的不理智,但这一刻,她才愈发觉得自己的投资值了,谁会不喜欢重情重义的人呢?
“罢了,懒得说你了,不过下次再碰到这种事,该跑还得跑啊。”
“还是别有下次了。”
朱安澜故意苦着脸道,“当英雄这事真不适合我。”
“噗!”
香夫人被他滑稽的语气逗得花枝乱颤,抹去笑出来的眼泪,才指着他道,“原来你也知道呀!”
两人说笑着进了屋,坐下之后,朱安澜才不好意思地问道:“我自作主张撤掉同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现在想到有麻烦了?”香夫人风情万种地斜了他一眼,“刚刚不是还很盛气凌人吗?”
“那我不是看他冲撞了您,心里气不过吗?”
“得了得了,你就安心地做你宣慰使吧,这都是小事!”香夫人豪气地一挥手,“我爹是苴慕,怕什么!”
行吧,最后还是要拼爹……
……
朱安澜并不知道,自己和香夫人的一言一行,全被另外的人事无巨细看在了眼里。
远在宁王府遮天阁,一张圆形的白纸被贴在墙上,纸面上却能显示出图像,还有声音传出,此乃道术中的圆光术,能见千里之外。
而画面的内容,正是朱安澜发落同知的场景,以及香夫人商量拼爹时的“豪言壮语”。
坐在圆光镜前观看的,自然就是遮天阁的主人宁王朱梼了。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虬髯黑胖子作恭敬状请罪道:“小女无状,请王爷降罪。”
毫无疑问,这个胖子正是本该在苴慕堡“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奢勒了。
“奢香已经是孤的侧妃,降不降她的罪,你说了不算。”
宁王却是抚须冷笑道,“倒是你,奢勒啊,你可知罪?”
“微臣不知,请王爷明示。”
奢勒整个人严肃得像一座生铁神像,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全无在朱安澜面前展现出的随和。
“还给孤装傻!”
宁王气极反笑,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对奢勒砸了过去。
奢勒没有躲闪,但茶杯最终也没落到他身上,只是在他面前威胁式地旋转一圈,就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端着,回到了宁王面前,连杯里的茶水都没洒出来一滴。
“咱俩的关系,至于你非要搞得这么生分吗?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宁王没好气道。
“尊卑有别,王爷。”奢勒眼中闪过一抹感怀,但还是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呀,从我当上这个宁王,就他妈没见你在我面前放肆过了!”
宁王桌子一拍,吼道,“我真想你还能像当年一样,痛痛快快地跟我打一架!”
说着,他露出怅然之色,叹息道,“高处不胜寒啊!”
但他这番肺腑之言没能换来奢勒的感动,胖子脸上反而浮起一抹仿佛吃了屎的表情:“我打得过你吗?你想揍我不如直说!”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放下了伪装,相视大笑。
要是外人看了肯定不敢相信,大明天朝在西南的土皇帝,和夷人中的头领,居然会是一对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