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米国时，童艳依然有些不自在。
陈牧缠满绷带的手试探性的握上她的时，童艳的身体都僵在了原地。
手心的触感让她有些失神，恍惚的回到了当初两人挤在小屋里互相取暖的时光。
脑海中飞速的闪过身边人的悲惨模样。
童艳猛地抽回了手。
陈牧的指尖缩了缩，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因为忽然想起的记忆，童艳全程几乎都是冷脸。
“姐姐，这个头花很适合姐姐。”
陈牧挑起一束精美的头花，轻轻的夹在童艳的卷发间。
“丑死了。”
童艳冷斥。
陈牧笑了笑，拿出卡来结了账。
这次出游，陈牧的身旁没有跟任何人。
他就好像很久之前那样，孑然一身的站在童艳的身边。
可时间偏生带走了美好，留下了苦痛。
明明以前，他们二人之中一直都是童艳在兴奋的叽叽喳喳。
现如今童艳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欣喜。
深秋的天总是容易落雨的。
陈牧撑起伞，轻轻的偏向了童艳那边。
“姐姐，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童艳静静的看着雨幕，双手插兜，没有说话。
陈牧就当她是同意了，引着她走进一家装修不错的牛排店。
陈牧第一次用叉子举起牛肉递到她面前时。
童艳深深的看了他许久。
直到陈牧笑着开口：“最后一次了，给我这个荣幸吧。”
童艳的眼睫颤了颤，张嘴将那一小块牛肉吃进了嘴里。
陈牧的脸上瞬间洋溢起愉悦，开始乐此不疲的给她投喂。
童艳的牛排一口没动，陈牧虽然餐盘空空，却依然饿着肚子。
“真好笑。”
童艳低声的说着，轻扯嘴角。
吃完饭，陈牧又带着她去了游乐场，拍了大头贴。
迎着夜色回酒店时，童艳看向身旁靠在车座上睡沉了的男人。
从他的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
童艳抬手将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被毯子遮住的手轻轻的颤了颤，陈牧却贪恋的不愿意睁眼。
再主动对他好一点点吧。
做什么都可以的。
多过分都可以的。
于是他听到了童艳由衷，却又满是痛苦的话。
“陈牧，你可以去死吗？”
他的心骤然一痛。
童艳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车窗外的繁华。
闭着眼的陈牧久违的感受到了脸颊的湿润。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滑进耳廓。
他紧闭双眼，连呼吸都不敢有任何的紊乱。
所以也不曾看到。
车窗反射的倒影里。
童艳红肿湿润的眼。
……
后面的几天，陈牧带着童艳去了海边。
也去了教堂。
他们在教堂里祷告，又见证了新人圣洁的婚礼。
童艳看着那一对璧人，心思百转，满是复杂。
陈牧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神父念出祷告词时。
他看着童艳的侧脸，用嘴型一遍遍的说着‘我愿意。’
随着仪式的结束，教堂随着众人的离开变得热闹。
他们陆陆续续的起身，童艳却盯着前方圣洁的神像没有动弹。
她忽然开口了。
“陈牧，你知道吗？”
“什……”
她根本不给陈牧询问的机会，自顾自的往下说着。
“我曾经给自己买过一件婚纱，二手的，很便宜，但我真觉得挺好看的。”
陈牧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我想着，我们两情相悦，肯定会走到那一天的。所以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虽然纠结，却还是买了。”
“到手的时候我很开心，我想藏着，等到那一天再告诉你。可你失踪了。”
童艳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他，眼眸里的水雾刺痛了陈牧。
“你失踪了，你走了，我卖了家里的东西去打听你的下落，包括那件婚纱。”
“你知道的，我是孤儿，除了那些好心的邻居，我只有你。”
“你走了，但你也留下了东西。”
“你没有护住帮助过你的大家，你们所谓的豪门恩怨一次又一次的带走了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人。”
“他们莫名其妙的出事故，被逼无奈的自杀，或者像我一样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们所有人都后悔救了你，他们恨你，我也恨你。”
“我想要跟他们一起去死的时候，你却又突然出现了。”
童艳嘲讽的扯起唇角笑了笑。
“你很可笑啊陈牧，你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出现，你哪怕早一点，就能多救下一个人，哪怕晚一点，就能替我收尸了。”
“为什么偏偏只剩下了我一个。”
“而所有人都走了，你却又有能力护住我们了？”
“可他们早就不在了，你的保护真的迟到太久了。”
“陈牧，你可不可以去死啊？”
陈牧颤着手想要去碰她，却被童艳躲开。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对你们下手，我真的不知道。”
“我去查的时候只剩下你了，但我又庆幸还剩下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声不响的离开的，我是没有办法联……”
“够了。”童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没必要再说了，我们该回酒店整理行李了。”
陈牧僵着抬起来的手，他遥遥的想要碰一碰童艳的背影，却又将指尖一点点的蜷了起来。
他起身追了上去。
静静的走在嘈杂喧闹的街道旁，陈牧几番欲言又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尝试了许久，他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姐姐。”
“砰——！”
“哗啦——！”
子弹射穿玻璃，碎片崩坏一地。
瞬间陷入躁动的人群，让陈牧毫不犹豫的把童艳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童艳被声音震的懵了一瞬。
陈牧飞快找着可以防身的地方，护着童艳一点点的移动。
开枪的声音越来越频繁，陈牧侧耳听着，眉头紧锁。
他的手安抚的轻拍着童艳的头，将她死死的按进胸口。
童艳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
“是枪战吗？”
陈牧沉沉的“嗯。”了一声，侧头瞥了一眼。
“是抢劫，在抢银行，你待会听我的，我说跑就跑。”
童艳讷讷的点了点头。
枪声不再频繁，陈牧拧眉下了命令。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