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埋头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没好气地嘀咕。
“为什么突然要生我的气?不就没和你说吗,来不及不行吗?真是的!”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什么是我连累的你,明明都是那姑娘的错,是她从中挑拨离间!真是傻瓜,连这也看不懂。”
“傻瓜,烂好人,没有我做的饭,你就吃你的毒馒头吧,噎死你!”
一提到毒馒头他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他壮着胆子,突然闯了进去,偷吃了他蒸的毒馒头,以至于他没有被饿死。现在回味起来,那毒馒头确实比普通馒头又甜又软,大小也刚刚合适……
小元哭了,他很少为谁掉眼泪,即使自己饿了好几天他也不会哭的,这次他竟然哭了,他吸了吸鼻涕,有些委屈,一时以为柳之还在,而且就像平时一样嘲弄他,于是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没好气地道:“我没哭,你才哭了呢,我的眼里只是钻进去了虫子……呜呜……”
正当他边走边哭的时候,突然瞥见路边有两个大包袱,那包袱越看越眼熟,最后他大叫了一声,随即又捂住了嘴,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小元打开一个包袱,发现里面的衣物都是他和公子的,而公子只有一件白色长衫,他又打开了另一个包袱,里面赫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除了银子,还有一封信件?
里面怎么会有一封信件?小元正感到疑惑,他随手拿起信件,将其拆开,里面有一封信。
小元心中好奇便展开信纸,当看见里面的字迹的时候他眼睛都呆了。
这是……公子的字迹!
封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小元亲启。
当小元看到此信的时候,说明我们的主仆的缘分已尽。小元,我知道你此时一定十分疑惑,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其实我也不想,但你必须离开我,因为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在离开那小镇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这一切。来到云城后你会凭借你学到的精湛的厨艺进入某个有名的酒楼或者饭店里面做厨子,我相信小元能做到。即使不能也没关系,永远不要气馁。这里有几百两银子以及几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如果小元不贪吃的话,够你在京城买套房子,还能花几十年的了……
原来,公子早就已经为他打算好了一切。
十几只黑色的蚂蚁在包袱上爬来爬去,小元没有注意,急忙捡起包袱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连蚂蚁也跟着拍掉了。
小元最后拿着信、背上包袱一边哭,一边往回跑,几次跌倒、他又几次爬起来,虽然手被擦伤了,腿被跌伤了,但还是无知无觉地继续跑。
小元,虽然你有这么多钱,但请不要像我一样偷懒,因为偷懒会挨饿的,既然有手有脚那我们就更不能懒惰……小元,你不是一直想娶一个好媳妇的吗,我相信小元一定会遇到的,记得见到后不要忘了你家公子……
如果我和小元的缘分未尽的话,如果我们还能再见的话,我希望那时候的小元是幸福的。
……
“公子,你这个大笨蛋,啊——”
小元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什么也没看见,除了一堆干柴火,他只能大声骂了一声,然后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自己一个人哭了起来。
“呜呜……公子,不要离开小元……不要……”
与此同时,一条通往云城的小路上,马车急速而行,车夫的位置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青丝飘飘,妍姿妖艳。
“不走官道想必是怕路上遇见小元吧。”
柳之坐在马车里没有说话,只是托着腮望向窗外,神情有些呆滞。
过了一会儿。
知月叹息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人各有命。你总不能一直护着他吧?”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马车里的人突然冷不防地问道。
“嘻嘻,我呀!我是公子你的梦中情人啊!”
柳之闻言眉头微蹙,却没生气,只是声音有些疲倦:“姑娘莫要再开玩笑,不然在下就不理姑娘了。”
“公子还真是不经开玩笑,一点趣味也没有。”
他沉默不语。
知月半晌才道:“我是一个掌柜,在京城里开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楼。所以我是生意人。”
“姑娘,不像。”
“哦?那公子觉得人家像什么人?”
柳之顿了一下,一脸正色地道:“我不知道。”
知月闻言不由噗嗤一笑,“你是故意的吗?”
他又沉默了。
“小元在的时候,公子也是这般少言寡语吗?”
知月说的话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她不由撇了撇嘴,刚打算不理他了,他却突然开口了:“姑娘要把在下带去何处?”
“到地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姑娘,请你可不可以稳一点驾车,我有些头晕。”
城外的一处酒肆。
知月把马车停在一旁,问老板要了一碗热水给柳之喝,他的脸上才稍稍浮出一丝血色。
“你这身子也太虚弱了吧,像一个女人一样,女人也不见得有你这般病弱的样子,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
柳之苦笑:“还是姑娘太快了。”
知月闻言冷哼一声,侧过头不理他,柳之见状不由脱口而出道:“你该不会……不会驾车吧?”
“谁不会驾车?我是嫌弃那匹老马跑的太慢了。”
知月不等他细细品味这句话,她便又道:“你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啊?可不可以和我说说?”
“嗯?”
“你不要担心,我只是问一问。你身上阴阳不协调,应该是生病所致。”
柳之虽不知她是怎么看出来阴阳之气的,但看出他生没生病着实不难。他顿了一下,放下碗,淡淡地道:“在下也不知道。”
“你父母没想着给你治?”
“不是不治,而是这病无法治。这是在下的劫数。”说完,他眼神暗淡,有些哀伤。
“劫数?你该不会真信了吧?”
似也觉得这难以置信,柳之笑了笑,沉默不语。
安静了数十几秒后。
“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做什么?既然你身体有恙,不应该在家好好养着,反而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干嘛?”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门,城门大开着,进出的行人络绎不绝,既有贩卖货物的商人,也有卖艺为生的异国人,以及许多从别处来投靠亲戚的人,形形色色。
“想见一位朋友。”半晌后他淡淡地回道。
“一位朋友至于你拿命跑来见吗?山高水长,一不小心可能就被遇见的强盗谋财害命了。”
他继续云淡风轻地道:“至于。”
她一时无语,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执着、不要命的人。
这时,一名伙计突然笑着跑过来道:“两位客官,一共十文,你们看,谁付?”
“一碗茶也要钱?”知月愕然。
“欸,这位客官,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不知京城物价上涨,这茶水也自然要些钱了。”
知月沉着脸,这伙计当真是眼瘸了,看一墨是外地来的,就把他们都当成外地人来骗了。
嘴上却道:“我没钱。”
伙计一听,又把目光落在那俊俏书生模样的柳之身上,“那……”
柳之皱了皱眉头,“在下也没钱。”
伙计头疼,眼前这两位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怎么都说没钱?想了想,他恍然大悟。
“既然这样,那这茶水钱我就不收了。”说完,他俯身在柳之耳边低声说语,“你们夫妻俩有什么可吵的,赶紧与嫂子认个错,就什么都过去了。”
“你们喝,继续喝!茶水免费!”
知月一时好奇,便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柳之镇定自若地反问一句:“知月姑娘,在下可否问你一句?”
“你说。”
“不知姑娘这般大费周章留住在下到底有何目的,姑娘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在下也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去找小元的麻烦。”
知月闻言放下了碗,不由嘟囔道:“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别人,真是一个烂好人。”
“嗯……”
“我都说了我只是来找你的,其他人我懒得去管。”
“多谢姑娘。”
知月撇了撇嘴,又不理他,他这个烂好人做的当真让人佩服。
“你进城后是直接去找你那位朋友吗?”
她话音刚落,柳之就不假思索地道:“不是。”
“不是?那你现在身无分文,进了城不去寻你那位朋友,那你去哪?难不成坐在路边当乞丐?好像那也不错,以公子的姿色当乞丐也应该有不少人打赏吧。”
“知月姑娘真是……喜欢开玩笑吗?”柳之不由莞尔。
知月也是一笑,半晌才道:“你真的想好了?和我走?”
他耸了耸肩,叹息一声道:“我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