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众人看到大船,瞬间精神了,场面甚至有片刻的嘈杂,崔瑶隐约听到有人小声道:“来了,来了!”
当卢洪望过去时,嘈杂声突然就没了。
这是崔瑶第一次感受到了卢洪的‘官威。’
大船行驶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已驶入了码头。
等船停稳后,一群禁军从船上跑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六位宫女、太监,然后崔瑶看到一身着明黄色凤袍、头戴金凤步摇的女子,走下了船。
皇后娘娘虽已五十出头,却保养的极好,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跟随皇后娘娘一同下船的还有两名貌美贵妇,二十左右的样子,其中一人身穿淡粉色的罗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另一人身着湖蓝色的长衫,衣袂飘飘,恰似夏日荷塘中亭亭玉立的荷花清新脱俗。
这两位少妇皆生得花容月貌,肌肤如雪,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崔瑶的目光在蓝色长衫少妇的身上多停留了几息,只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还不等她细想,忽听沈县令道:“臣,阳明县县令沈廷君,叩请皇后娘娘金安。”
崔瑶立刻收回视线,随着周围的人一起跪了下来。
“娘娘千岁!”
“娘娘万福安康!”
崔瑶随着周围的人高喊了两句。
杨皇后走下船,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最后落到了沈县令的身上。
“沈爱卿辛苦了。”
然后由宫女扶着上了马车。
皇后娘娘的车驾离开后,不知是不是卢洪的错觉,总能感到一道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存在感说不上强,甚至很淡,好像怕被别人发现似的,裹挟莫名的意味。
他甚至能确定那道视线的方向。
卢洪随着众人一起站起来时,终于抬眸朝斜前方看去。
从这个角落,能看到的人不多,只有两个,是随皇后娘娘一起下船的那两位贵妇。
卢洪淡淡地扫过另外一个,视线停在身穿蓝色长衫贵妇脸上的那一刻,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人群中,崔瑶看沈县令一众人起来了,看向了卢洪,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诧异的“咦”了一声。
崔瑶看看蓝色长衫贵妇,又看了看卢洪,怪不得她觉得蓝色长衫贵妇有些眼熟,原来她和卢洪有四分相似之处。
她想卢洪应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盯着人家瞧了又瞧。
少顷,等沈县令一众人也离开后,码头周围的人终于站了起来。崔瑶第一时间就把栾冬梅扶了起来。
“嫂嫂,没事吧?”崔瑶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问。
栾冬梅摇摇头,神色激动道:“没想到有一天我竟有幸见到了皇后娘娘,天呀!皇后娘娘真好看,一点也不显老。”
崔李氏:“看着比我年轻多了。”
要知皇后娘娘已五十多岁,崔李氏才四十出头。
崔屠夫、崔信二人这会也都是激动的不得了,他们这一生能得见皇后娘娘,就是现在死了,他们也没什么遗憾了。
不过二人都是极稳重的人,并未像媳妇那样去议论。
“你们先回肉店吧!我去和亲家、女婿打声招呼再回去。”崔屠夫看向崔瑶三人道。
“好!”
崔瑶看父亲笑着走向了卢洪、卢老三,收回视线扶着嫂嫂跟着母亲离开了。
码头上,卢洪听了崔屠夫的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离开的崔瑶,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崔瑶三人回到肉铺,围绕着皇后娘娘以及她身边的那两位贵妇议论了许久。直到崔屠夫二人回来,她们这才止住话题。
“女婿晚间会来咱家吃饭,你们出去逛逛买些鸡、鱼之类的。”崔屠夫看着女儿、妻子道。
崔瑶闻言轻轻‘哼’了一声:“阿娘歇着,我自个去就行了。”
崔瑶只打算买只鸡,鱼的话,她准备下午的时候去溪边抓。
申时,卢家村,卢元礼听了母亲的话,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王氏:“我这会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若是早些知道皇后娘娘早上会途经咱们县,说什么我都会去县里。”
像这样的大事,若是以前,他早早的就听到消息了,现如今他被阳明县所有读书人排挤在外,什么风声都听不到像个聋子。
“你卢三爷说,今早码头那边特别热闹,咱们县有头有脸的人都过去了。
阿娘就是见不到皇后娘娘,还可以借机认识一些人,都怨林婉,如果不是她突然不舒服,我就不会因要做早饭,没能去县里,她果真是个扫把星,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当口生病,真是晦气……”
书房外,林婉紧紧地抓住了手里的托盘,眼中满是愤怒,听王氏越骂越过分,她故意加重了脚步,走了进去。
“相公喝茶,吃些糕点歇歇。”
与卢元礼四目相接,林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以前从未用这种责怪、审视的眼神看过她。
他这是也觉得自己克亲?林婉握着托盘的手指因太用力而有些泛白,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有王氏这个老妖婆天天拿着克亲的事骂她,久而久之的卢元礼即便不信也信了,到那时……
林婉放茶盘时,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阴毒。
黄昏,卢洪看着遥遥在望的小溪村,久久都没能迈开脚,他心里头有些乱。
明明已经决定放手,让她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还决定这一生都会默默的守护她,可看看这几日他做的这些事,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卢洪告诉自己,今日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放任自己,以后他都会克制自己,慢慢的疏远崔家。
心中有了决定后,他终于重新抬起了脚。
来到崔家,当崔瑶用那双明亮的眼眸,含笑望向自己时,卢洪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瞬间产生了动摇。之前,崔瑶曾询问过他退亲的缘由,但当时他因为种种顾虑并未告诉她。
如今他心中涌起了一股冲动:或许……或许他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或许……他应该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然后由她来做这个最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