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铃花”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
身上手段尽出,可却讨不到一点好处,眼前本应该已被贬为通缉犯的曼陀罗竟手持着一柄神秘的礼剑,向她说出剥夺魔法少女资格这样的话。
若是其他人,“蓝铃花”可能只会嘲笑对方的大放厥词,或知识浅陋,就算是魔法王庭的女王最多也只能收缴下属的信标,从而限制魔法少女的变身。
至于剥夺变身资格,这种事情更是闻所未闻。
但眼下,她却慌了,因为站在她面前说出此话的是曾经被教皇都视作重要敌人的曼陀罗。
恍惚中,眼前的“少女”仿佛已不再是“少女”,她成了另一个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坐标被拔起的一瞬间,一簇簇白光从地底破土而出,地面上原本一朵朵黑白色的曼陀罗之花突然消失,无垢的领域也在白光的影响下开始改变。
周围的一切被银色的光辉所包裹,地面上所浮现的魔法纹路与“坐标”本身产生了共鸣,无数的,琉璃水晶自地面破土而出,向外蔓延扩散,璀璨无暇的宝石晶体从二人四周升腾而起,无数的琉璃宝石向上汇聚,最后,凝聚成了这如同梦幻般的水晶穹顶。
【领域?破碎水晶的苍穹之顶】
这由数不清碎石晶体构成的领域,一块块不规则的晶体表面仿佛都折射着此中之人的另一面,“蓝铃花”不安且惊恐地环望着四周,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入了一个镜子的世界。
不管看向哪里,那些表面光滑如宝镜般的水晶表面都会倒映出自己的脸庞,一眼望去,无数双与自己相同面孔的人也惊恐的对视着她,莫名的恐惧在心中升腾,嚣张的气焰在不断崩塌。
脚底,一朵朵圣洁无比的纯白鸢尾之花在此盛开,在这片圣洁无比的花海之中,“曼陀罗”的的身影被模糊扭曲,他手持着白花礼剑,深邃的墨瞳眼底却映射出了白色鸢尾花纹。
“蓝铃花”惊恐的伸出手,指着面前。
“你,你不是曼陀罗,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的精神已在被拉入这片领域之前临近崩溃,如今,在看到超乎自己理解的一幕,整个人的理智更是被惊恐所占据,甚至有些敏感异常,神志不清。
白光之中那道显现的娇小身影并不言语,只是举剑,魔法之风吹荡起她的裙摆,露出那一双被白丝包裹的纤纤玉腿,精致如瓷娃娃的脸庞上,银辉之眸似俯瞰大地众生的神明。
“那么,篡夺他人之身的孽徒啊,闭眼迎接审判吧!”
空灵神性之音更是越过了传播媒介,直接在“蓝铃花”的脑海中炸响。
“蓝铃花”双膝一软,浑身颤抖地跪倒在花海之中,她战栗着昂起头,伸出双手,祈求获得原谅,但迎接她的只有那吞没一切过往的“真理”!
顷刻间,穿透而过的神光,“蓝铃花”身体僵硬在了原地,即使灵魂与意识拼命的想要挣脱,但光芒从她身上带走的却永远无法阻止……
那是一个女孩残留的灵魂,被吞噬的一切,被侵占冒认的所有,光芒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界限之网,网从“蓝铃花”的身躯和灵魂穿透而过,大网筛走了本不属于她的一切,留下的不过是一个罪人本身的残渣与恶孽。
“蓝铃花”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体之中,那最重要的一部分正一丝丝的被剥夺着,那是她曾经梦寐以求,在圣教当牛做马三年后,才从执事大人手中得到的“奖励”。
她还清楚的记得,在吞噬自己亲姐姐的那一晚,洞穴之中,黑色的逆十字架上绑缚着那位从小到大被父母,被同学,被朋友称赞的天之骄女。
姐姐是父母眼中的骄傲,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始终只能匍匐于她天赋之下,见不得光的阴暗的老鼠。
凭什么她能够成为魔法少女,受到众人的爱戴与喜欢?凭什么自己喜欢的男生会去爱慕她,仅有几次的接触,也只是想通过自己获得姐姐的联系方式。
不公平,一切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天赋本就由天注定,像这种完全由命运注定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嫉妒又恼火。
如果没有那天在阴暗角落中遇到那位神秘的黑衣引渡人,恐怕她的一生也就将在无尽的压抑与嫉妒之中度过,但引渡人却让她得知到了圣教的存在,让她明白了世界的真相,因此,她的人生被改变……
被束缚在逆十字架上,满身血污的姐姐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光彩耀人的模样?没了魔法少女的力量,没了众人的拥护,现在的她嘴唇泛白,双目无神,沦落成也只是一个与自己相差不了太多的普通人罢了……
天赋,由天注定?
这可由不得天,既然天生得不到,那就怪不得她用其他办法抢夺了!
“妹妹,你不能这么做……”
“不,不要……”
那时的她在看清楚真正陷害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时,除了满眼的震惊与不敢相信,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有气无力的朝着自己摇头,像是哀求。
白光之中,“蓝铃花”疯狂摇晃着脑袋,艰难的控制着面部肌肉发出惨叫。
“曼陀罗,你不能这么做!”
“你不能夺走我的变身资格,你不能!”
“不,不要!”
近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好似能穿透耳膜,但面对着杀猪般的哀嚎,迎接她的只有毫无温度的审判。
凡夺取的必将偿还!
……
……
无暇琉璃穹顶之下,“少女”单手持剑,脚步优雅的迈到瘫倒在地面的“蓝铃花”面前。
他的另一只手中多出了一个光球,球体内隐约闪过一位俏丽少女断断续续的人生片段,南郁离感受到球体中残破微弱的气息,眼眸微垂。
如果说地上躺着的是虚假的“蓝铃花”,那么此刻他手中的这个光球才是真正的蓝铃花……残留的一部分。
南郁离小心翼翼的从光球中剥离出一小缕记忆碎片,看着暗淡不少的光球,她又急忙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其中,保持其原形而不散。
“蓝铃花,不,叶清荷,你解脱了……”
随着“少女”这么一声,手中的光球溃散成无数飞舞的萤火虫,渐渐消散于空气之中,直到那最后一点存在也将消失,她耳边传来了一道虚弱却又温柔的声音。
“谢谢……”
亲眼看着叶清荷残存灵魂的消逝,南郁离的目光又挪向了此刻趴在地面,如死狗一般的那个女人身上。
他用剑,挑起对方的脸庞,只见原本那张貌美的脸像是被泼了一层浓硫酸一般,不仅娇嫩的肌肤变得枯黄干燥,就连那一双眼睛也变得如耄耋老人一样浑浊不堪。
时间好似在刚刚一瞬,在她的身上加倍流逝。
那些她曾用不正当手段夺来的一切,都以数倍代价的不同形式从她身上离去。
“你……”
半死不活的她发出了一道极为沙哑的声音。
“一母同胞的姐妹,你却因为嫉妒的心理被黑死教之人蛊惑,从而亲手残害自己的姐姐,叶清莲,顶着你姐姐的身份和代号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心中难道就没生出过一丝的愧疚和胆怯吗?”
由于“蓝铃花”这一代号,已经被他亲手放逐,在没有新的魔法少女启用这个代号之前,世界上便不再存有叫蓝铃花的魔法少女。
好在在放逐代号和剥夺资格的过程中,南郁离看到了一些关键记忆,也就直接以这姐妹二人的真实姓名称呼。
面对南郁离居高临下的质问,毫无还手之力的叶清莲眼角滑落了两行浑浊的泪痕,但南郁离对她的泪水却并没有多少触动。
鳄鱼的眼泪罢了……
她哭不是因为她知道错了,而是因为知道她即将面临比死还要恐怖的后果。
“少女”再懒得多给地上这贱.人一个眼神,只是勾了勾手指,领域之中,凭空生成了一段光绳,将地上的罪人绑得结结实实。
南郁离抬手在面前打开一道空间之门,然后不假思索的一脚将地上半死不活的邪教徒踹入其中。
“你给她踹到哪去了?”
脑海中,小曼好奇问道。
“这种事情应该调查院和审判庭处理,和这两个有关联的,离得最近的就是荼靡,我把人送她那儿了,顺便附带了份罪证记忆。”
南郁离疲惫的摇了摇头,同时,她将手中的礼剑重新插回地面,独特的结界与花海解除,一切又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