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用的。”我车速不减,飞驰在隧道中。值得庆幸的是凌晨三点隧道内没有其他车辆,我现在的车速都快飚到140迈。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全速前进,甩开隧道中的敌人,带着苏子仪平安离开。
但这疯狂的速度在那未知的追击者面前,似乎仍不够看。那团裹挟着熔岩般炽热的光芒越来越近,好似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随时准备将我们吞入腹中。
苏子仪紧紧盯着车后,眼中满是惊惶,“嘉图,它好像根本不在乎车速,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这密闭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无助。
女孩很害怕,我知道她很害怕。但我已经失去恐惧了,根本无法和女孩感同身受。
我突然对自己有些恼怒,更多的则是后悔。为什么脑子一抽又重新握住女孩的手了呢?把她卷进混血种的斗争中,我也真是疯了。
“ 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是在对女孩说话,还是在向自己承诺。
我咬咬牙,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迈巴赫的发动机发出近乎嘶吼的轰鸣,速度表的指针颤抖着向150迈逼近。
“ 你一直面对的都是它们吗?”苏子仪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所以……你才会离我越来越远吗?”
我仍然没有回答。只是目视前方,毫不动摇。
就在这时,车窗外的景象突然发生诡异变化,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在幽暗中亮起,如潮水般疯狂蔓延。它们散发出令人厌恶的腐臭气息,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它们的脸被幽绿色鬼火般的光芒笼罩,只能看到一双双闪烁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冰冷且充满杀意。
干枯如柴的双手从墙壁中伸出。青灰色的皮肤下,血管像扭曲的藤蔓般凸起,手指细长尖锐,漆黑如墨的指甲泛着森冷寒光。
仪表盘红光疯狂跳动,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硫磺般的焦臭味。后视镜里那些青灰色手臂正以诡异的角度增殖,沥青路面在利爪下崩裂翻卷,仿佛整条隧道都在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腐蚀。
我猛地向右打方向盘,车尾堪堪避开从天花板伸出的干枯肢体。
苏子仪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她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她的指甲深深扣进我的骨肉中。
";前方三百米驶出青函隧道,请减速慢行。";车载导航的声音平静生硬,毫无感情。
原本漆黑的隧道尽头竟凭空浮现几分泛白的冷光。似乎这无边的阴影有了尽头。
可下一瞬间,又一层暗影从隧道顶部蔓延向前,无数双爪子在出口处交错纠缠,试图遮挡住出口,让我们成为瓮中之鳖。
死侍们似乎化作一张黑色的黏膜,它们的四肢和头颅交错糅杂,像在被消化的胃中的食物。
那些死侍头颅上所有的血色眼珠齐刷刷转向我们的方向。那些扭曲脸如同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笔下的呐喊者的面孔,扭曲阴暗。
“ 抓紧!闭上眼睛。”我转身朝女孩吼道。我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这辆二十一世纪的工艺产物发出了沉闷的咆哮声,如同斯巴达三百战士的最后一声怒吼,它的一切都在跃动,那钢铁之躯在这生死一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车头如勇猛的撞锤,朝着那被死侍们疯狂封堵的出口冲去。
古仪表盘数字突破物理极限的瞬间,整辆车裹着淡青色气浪冲入隧道之外。后视镜里追击者的熔岩光芒撞上无形屏障,爆发出类似龙吟的凄厉嘶吼。
苏子仪的手还紧紧抓着我的肩膀,她的手指在颤抖。
轮胎碾过混凝土碎块的声响突然变得异常沉闷,我这才发现挡风玻璃上不知何时蒙着一层胶质状薄膜。雨刷器似乎因为损坏而不受控制地摆动,刮擦声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划动。
身后的隧道轰然倒塌,我的目光这才看向周围。隧道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锈蚀的龙门吊倾斜着插入灰雾,钢索如同垂死的蟒蛇悬在半空。集装箱堆场里,暗红色的铁皮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某种黏稠液体正从孔洞中缓慢渗出,在柏油路上蜿蜒成血泪般的痕迹。
“ 这不可能...” 苏子仪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 青函隧道出口连接的是海港新区啊。”
三十米开外的跨海大桥拦腰折断,钢筋从混凝土断面刺出,像被巨兽啃噬过的鱼骨。海风裹挟着咸腥与腐臭灌入车厢,其间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简直和死侍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后视镜突然映出诡异画面:那些坍塌的写字楼废墟间,竟矗立着数座造型奇异的方尖碑。碑体表面覆盖着诡异的文字,在红月下泛出青铜器特有的幽光。这绝不是人类文明的产物。
生锈铁轨在血月下泛着冷光,在远处蔓延至目光极限……
面前的一个十字路口处,矗立着一根路牌。不是蓝色绿色,而是诡异的红色,鲜血般的殷红。
冷汗顺着我的脊梁滑落。
不对劲,不对劲。
猩红路标在幽暗中闪烁,右侧路牌上写着歪歪扭扭的龙文,我压根看不懂。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攥紧方向盘,然后环顾四周。身后的隧道再没有声音传出,阿道夫貌似没有来到这里。
这里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貌似我来过类似这里的地方。但记忆杂乱,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迈巴赫的引擎仍然在闷闷作响。
“ 嘉……图……”苏子仪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我转头看她,她的脸上满是担忧。“ 现在,可以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吗?我会为你分担的。”几乎是乞求的语气,女孩眼中泪水涟涟。
我放下副驾驶的椅子,让女孩从后座钻到副驾驶,我们在无声寂静处对视。
“ 我知道了。”我轻轻点头,然后简单讲述起来,搭配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苏子仪的手指攥着我的肩膀,她温热的眼泪砸在真皮座椅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挡风玻璃外的血月正在缓慢膨胀,那些蜂窝状的集装箱孔洞里渗出更多黏液,在柏油路上蜿蜒成古老的龙文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