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我来给你指引。
——耶稣
“要以天道对天道!”
大樊笼乃狄鹰绝对之杀手锏,于他而言,此绝招只要现世,那么狄鹰便先天立于不败之地,见识过这强横杀招的,只有死人,从未有活人。
是故,铁忌绝对要算一个例外。
天之子却又有些不同,这是一位只可与之谋事,不可与之为敌的角色,此刻既然翻脸,却远未到你死我活之境地,大樊笼这般无理手必须要藏好,不可叫他发现。
狼狈躲蹿的狄鹰频频祭出沙刀,奈何沙刀虽可取人性命,可在触碰金索之后迅速消弭,显然无法撄其锋,不片刻就已露出破绽,被两道金索缠住手臂,两名门徒傲立金柱之上,操使金索取其性命。
“狄某从来不信,会这么轻易死了!”狄鹰狠厉的眼神望向东方,忽又变得柔和了起来,喃喃道,“师父,此次回王都,您老人家可以安享晚年了。”
他缓缓闭上眼,轻喝一声:“法道!”
……
霎时间,黄沙蔽日的瀚海忽就变得晴朗起来,日头不再毒辣,空气中也仿佛多了些鸟语花香,抬头去看,就可看到一副青天白日的美好光景。
缠绕狄鹰的金索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握于手中的一把沉重铁尺,古朴之气流转,令人望之生畏。
狄鹰以铁尺轻击金索,周遭金索瞬化无踪,两门徒大骇,又要操使金柱挥发金索,狄鹰岂能给他机会,铁尺指向金柱,怒喝一声:“下来!”
两位门徒遭青天白日压顶,不堪重负,双双滚落金柱,狄鹰迅疾而走,蹭蹭两步逼近,以铁尺重击其中一人。
门徒慌忙以大书格挡,这大书果真为神物,非但挡住了铁尺攻击,尚有神力反攻,将狄鹰震得手臂酸麻,铁尺几欲脱手。
狄鹰一脚将之踹飞,探手来抢大书,门徒争不过他,大书被狄鹰夺了去,弃之一旁,如今没了大书格挡,门徒已非狄鹰对手,狄鹰一尺子拍击其面门,顿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另个门徒爬起来,作势要攻,狄鹰铁尺指向他,厉喝道:“天权!”
天权神授!
随他话语落下,铁尺爆发无上威压,九霄天穹亦有浩荡流云倾泻而下,始终笑看风云的天之子首次露出郑重神色,匆忙出手抵挡九霄流云,却不知那真真正正是狄鹰以法道至强一境催动法家铁尺,接引无尽天道下凡镇压邪魅,天之子双臂旋转而生金色丝绦,犹如金蛇般灵活冲向天道,天道总归无情,非但将他之丝绦倾轧殆尽,犹有余力轰然盖下,霎时间天地同震!
那门徒烟消云散了。
仿若从未在世间存在一般。
天之子动怒,飞速来至狄鹰身前,一把攥住铁尺,一双深邃浩瀚的眸子中蕴结炽烈怒火,“狄鹰,修你的法道就好,胆敢借力天道,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一番借力,狄鹰消耗甚大,勉强笑一笑,“天道嘛,无论是神道抑或法道,或是武道,皆同出一源,你们这帮修神道的,出生就是一指重,起点高于我们太多,似你这般大概都踏入二指重了,我狄某辛苦半生不过是个法道至强,在你眼里可不够看,我若不借力,那你碾死我岂不十分没有成就感?”
无尽飓风起,将对峙中的两人席卷,彻底隔绝在了风沙之内,这便是天之子的独门空间法则了,天之子一把夺过铁尺,狄鹰要抢,遭了一击当头尺喝,脑门瞬间鼓起个大包。
“身处我之法则,生死皆不由你,狄鹰,你我的交易需要你细细思量,今日不杀你,铁尺交给我,想通了,来众神山拿回尺子。”
他转身就走,飓风随他而动,有细小飞沙飘拂至狄鹰面颊,有如刀割般,疼得他直抽抽,正想破口大骂,耳畔忽有沉稳声音响起:“就这点出息?”
这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狄鹰早已听过了半辈子,熟悉到身处此等险恶局面下,仍旧可以安心舒心,不再忧虑未来困境。
别无他因,只缘于这是名捕来到了。
袁让不讲道理地闯入飓风法则中,闲庭信步间与天之子并肩而行,手已然搭上铁尺,笑眯眯道:“这位公子,完璧归赵,再走不迟。”
天之子扭头注视,眼眸金光溢转,可看透人的过往脉络,袁让此人,令他心内十分不安,醒世眸瞬间发动,企图看透此人来历,却不料在袁让过往生平中,一座简陋寺院突兀出现,寺院门外一名黑衣人傲世独立,在他醒世眸扫视空当,那黑衣人手中一柄黑精短刀迅猛出鞘,直逼天之子!
天之子预感危险来临,迅速闭眼,却仍旧抵不过那来自数十年前的一记快刀,空间法则砰然碎裂!
等到场中三人再度现身于众人眼前时,便见到大光头狄鹰捂着脸嗷嗷喊疼,名捕袁让单手拿尺,笑眯眯,而天之子,双目紧闭,鲜血自眼角滑落,点点金光从血液中飞散。
那是他的神性在渐趋流逝,显然被伤及了根本。
四名抬棺门徒抛下木棺,扶住天之子,临走之际,不忘再问一句:“在你记忆中,是否有个拿短刀,守在迦持院门口的人?”
袁让不知他醒世眸是何功效,闻言一愣,转而沉思道:“那是十六年前的往事了,天之子不愧是佼佼者,连我之过往都能一清二楚。”
天之子艰难点头,“我知道他是谁了,我能够看透你的前世今生,也能看透诸天寰宇的种种过往未来,却只有一种人我是看不透的,如果他在你的记忆中叫我看见了他的身影,那只是他想让我看见而已,然后再给我一刀,叫我放过你,也放过狄鹰。”
这一番话不禁勾起了袁让过往思绪,狄鹰贱兮兮凑近道:“师父,他说的那个人,莫非是?”
名捕点着头,拍拍狄鹰肩膀,语重心长起来,“你看看,那样顶天立地的人物,就算是在十六年前,轻飘飘的一刀,彼时我以为那是要来杀我的,却不成想原是劈向未来,竟给天之子造成如斯伤害,你啊,要再努力了。”
“人家是何许人也,我狄鹰?躺平了。”说罢,当真躺在沙地上,尽管沙土热得他后背滚烫,死活不愿起来了。
人比人,气死人咯。
天之子不愿做多纠缠,临行前道:“狄鹰,你我之间的约定仍旧作数,此番你拒绝我,是有你关于王朝的考量,待王朝事了,希望你一行众神山,你我合作,百利而无一害。”
狄鹰抬头看他流血的双眼,点点头。
此番事了,战斗落幕,狄鹰担负起名震一方的瀚海皇帝角色,安抚老罗等一众马匪,本想请众兄弟进绿洲歇息,好酒好肉地招待,左右寻找小钟,却不知这家伙被那门徒撵到了何处,于是请老罗带兄弟们先行回返绿洲,不日狄鹰再去看望。
转头看向这位良师益友,狄鹰乖乖低头,要接受批评了。
名捕袁让,一代奇人,断案能为享誉海内外,无人不称服,王朝智囊首席三寸舌曾评价之,三千年才得一现的人物。
他瘦瘦高高的,面色沧桑,早已不年轻了,从冰天雪地里捡回狄鹰的时候,他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疏狂得意,如今狄鹰成长为了他,他却再也看不到年轻时的模样了。
但狄鹰仍旧能从他的双眸中看到袁让。
只属于他自己的师父。
名捕瞪他一眼,“伸手。”
狄鹰乖乖伸手,那沉重铁尺轻轻击打于掌心,就听名捕道:“迫不及待借我的尺子,当真想要你师父提前告老还乡?”
狄鹰笑嘻嘻道:“我的那把破尺子拿出来丢人现眼,您老人家半月前就到了瀚海,我早就知道了,借您的尺子方便点,好借好还嘛,徒弟还能不还您?”
袁让拿尺子指向天之子离去方向,揶揄道:“借了我的尺子不还是丢人现眼?你该知晓,每一位法道同修都有一把本命铁尺,这尺子界定规矩,划定方圆,是你我的行事准则,好比性命一般,就这么让人给拿走了?”
狄鹰一撅嘴,瞪大眼,不说话了。
“卖萌也没用。”尺子兜头盖下,给他大脑门来了个大红包,“还以为你是那个小时候可可爱爱的小狄鹰?也不看看脸上多少褶子,我都嫌弃你。”
狄鹰哈哈大笑,跑到师父跟前,弯腰弓背,“师父,上来,背您去喝酒!”
名捕收起尺子,让他背着,一路慢悠悠地向绿洲行去。
一场激斗结束,一匹大马缓缓停步,拉车的瘦弱老马也停下,两个人隔着窗帘共看战场狼藉。
铁忌道:“狄鹰的家底若只有这么一片绿洲,那么沙齿国的建立完全没必要了。”
一秀道:“沙齿国看似暗中掣肘狄鹰,可我觉得狄鹰的目标并非是那座空城,他与天之子谈交易,谈崩了才有今日局面,可有今日局面,又当真是他二人谈崩了不成?”
铁忌眯眼看向远方,笑道:“狄大捕头这是作秀给谁看?小钟绝对拥有这世间最无与伦比的演技,狄捕头若是超越了小钟,那才是真的可怕。”
“说到小钟,你是否要策应他的行动?”
铁忌点头道:“不出意外,他今晚就会动手,如若狄鹰事先得到消息,或许会促成他二人反目,咱们是否需要提醒一下狄捕头?”
一秀摇着头,“他或许早已知道了,咱们早在六年前就明白了他这个不讲道理的天赋,荒漠中一事一物变化演动皆逃不开他之眼目,小钟如此堂而皇之,好比夜间提灯舞刀,狄鹰若不是个瞎子,就一定看得到。”
“好,我铁忌作为小钟搭档,今夜如不现身助他一助,倒显得有些不合情理了。”
“铁大侠,祝你好运。”
“彼此彼此。”
他二人就此分别,一个骑马赶赴沙齿国,要与小钟来一场针对于狄鹰的阴谋,另一个掉头赶向日出所,要去一探狄鹰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