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洛姑娘又接着说:“若是阿遥欺负你,只管来同我说,我替你出气。”
我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原来她是想帮我,心中难免对她生出几分怜爱来。
这姑娘心地可真好。
我自信道:“他打不过我。”
洛如玉闻言,整个人都有些惊讶,“姑娘你怎能对阿遥动手呢?你都不心疼他吗?”
我茫然,“要不然我站着不动让他打?”
洛如玉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后像是泄气了一般,“罢了罢了,不逗你了。”
霜曲揉着肚子,“我好饿啊,我们上隔壁白玉斋吃饭吧。”
“好好好。”洛如玉无奈地揉了揉霜曲的脑袋,“等下顺便跟我说一说,阿遥他们在玄机楼里如何了。”
“你们去吧。”我打着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
洛如玉还想说什么,霜曲就推着她往外走,“她是这样的,不用管她,咱俩去吃。”
我爬进棺材,连棺材板都来不及盖上,就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似乎有人来了。
他逆着光,我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肩,他的指尖落在我的脸上,有些温凉。
他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正欲离开,却被我抓住了手腕。
“别走……”
我费力地想要睁开眼,也不知道他给我下了什么药,每次来看我的时候,我总看不清他。
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鬼王?”我挣扎着从棺材里坐起来,“你究竟是谁?”
他停下脚步,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看我。
我抵制着强烈的困意,费力地开口:“就算是不想说自己的身份,也总得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
他轻声开口:“老矛子快死了,临死之前,他想换回自己的身份。”
我觉得他的声音实在耳熟,像是听过很多次。
“他快要死了吗……我,可以帮忙……”
“是。”过了一阵,他又道:“公主,你总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他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只觉得意识更恍惚了,手上失了力气,松开了他。
他走了。
我醒来后,还记得那个背影,确实是鬼王无疑。
我想不明白,他既是东陵遗民,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难道他是天火的受害者,他……恨我?
我从棺材里爬起来,今天的阳光很暖,一束光从井口投照进来,逼得我后退两步。
没有秦君遥在身边打点,我连千机伞放在了哪里都记不起来了。
无奈,我只好寻了黑布裹身,从湖池的水里潜入地下暗河,然后再从梧桐宫的枯井里爬出来。
我要去密楼找墨迟雨。
墨迟雨在密楼当差,负责宫中卷宗书案整理,撰写书籍,偶尔也充做史官记录楚皇生平。
密楼的连廊中,有个小文官走过,险些滑倒,“奇怪,是谁泼了水,怎么一地都是湿的?”
我从躲藏的柱子后走出来,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些小文官都打晕。
“是你!”
背后有人出声,我回头一看,心想这也太巧了,竟然在连廊遇见了墨迟雨。
他手里捧着一卷书,耳后则别了一支细狼毫。
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后抓起我的手腕就将我拉到其中一间书房里。
墨迟雨看我浑身都是水,“你去跳河了?”
我拧了拧裙子上的水,“差不多吧。”
以前都是让秦君遥用内力给我烘干,现在他不在,我只觉得哪哪儿都不习惯。
“你怎么来了?”墨迟雨压低声音,“私闯皇宫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知道。”
“那你还来!”
我怀疑,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他现在都想扯着嗓子大声吼出来了。
我说:“玉玺被偷了。”
他瞪大眼,“难道是你?”
“不是我。”我说,“我来找霍子敬的卷宗。”
墨迟雨怒道:“你当皇宫是你的吗,你想看就能看的?”
“我可以自己找。”我微微一笑,“也可以一把火烧了这里。”
墨迟雨更怒了,“你敢!”
——“谁在里面!”
外面的人说着,就推门进来。
墨迟雨一把将我推走,随后面不改色道:“是我,墨迟雨。”
门口的宫侍看到墨迟雨正翻着书卷,赶紧行礼告退。
我被墨迟雨推进了杂物堆,各类书卷硌得我想翻白眼。
等人走后,我才幽幽道:“我认为你其实完全可以把我推到屏风后面,而不是杂物堆里,你觉得呢。”
真的很硌,我只是没有痛觉,又不是没有知觉。
墨迟雨道:“你赶紧走,我是不会帮你的。”
“那我只能烧了这里了。”我语气间颇为可惜,“这么多名家大作啊,可惜了。”
我现在已经摸索出对付书呆子的办法了,缓缓走到烛台边,十分深情地看着烛台。
“喂喂喂!”墨迟雨挣扎半天,还是妥协了,“行,我给你找。”
我放过烛台,冲他拱手,“多谢墨大人。”
“卷宗不在这里,你跟紧我,不要被发现了。”墨迟雨一边带路,一边咬牙切齿地嘀咕出门没看黄历犯太岁之类的话。
我不近不远地跟着他,心中很笃定他不会耍花招。
他看起来与宋庭柯像是一类人。
一想到宋庭柯,就难免想到宋曦,也不知小孩在雪山如何了。
我姑且体会到了做母亲的煎熬,孩子离家求学不过五载,我时时都要提心吊胆。
皇宫的卷宗房比刑案司的卷宗房大了不少,不过书卷倒是没多少,稀稀落落的摆在博古架上。
见我进来了,墨迟雨赶紧关上房门落了锁。
“我真是欠你的。”墨迟雨骂骂咧咧地开始找我要的卷宗。
“墨大人,你听说过东陵梅镜玄吗?”我看到这些字就头痛,心想反正现在有个读书人,肯定比我自己翻要快,便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坐在角落里拧衣服。
墨迟雨翻找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开口:“知道啊,写天下策的那位大学士嘛。”
“天下策?”梅镜玄还背着我写过这个?我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如实道:“我不知道,但我有他画的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