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陡然一变，李穆衍这时候嘴角完全抿成了一条直线，再次开口时，语气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冷冽与决绝。
“既然阿绿姑娘是在恳求我收留你，那你，应该是什么态度？”
忽然转变的情绪，惊得阿绿一抖。
她并不打算做出回应，刚欲将头微微一侧，避开视线，却不料下巴瞬间被紧紧捏住，强迫着她转了回来，不得不与李穆衍那锐利的目光四目相对。
“搞清楚你到底是打算用你那点的信息来威胁我们，还是要以此作为条件保住你自己的小命？”
“我劝你自己先动脑子想想，想清楚了再开口，你手里的筹码到底值几个钱？”
这看似出于好意的劝诫，实则字字句句都暗含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如同隐藏在温暖面纱下的冰冷刀锋，让人在感受到一丝虚伪的关怀之时，也不得不警惕其背后隐藏的锋芒与危险。
“你……”阿绿眼瞳一缩，变得惊恐，她不懂，眼前这人怎么突然就变了。这才短短一会儿，就转变了无数种态度。
她想尽办法跟牧言走这个选择，难道是错误的？
李穆衍挑起眼角，一字一顿，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阿绿，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说完这句话，她狠狠甩开手，直起身来。
脸被丢到旁边的阿绿，踌躇着咽下口水，眼睛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垂眸看着她的李穆衍。
她猛然醒悟，牧言此刻的神情与举止仿佛在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求人，她得求。
所以，她现在不能再把自己摆上高位了。
如果不想被带去生不如死的管理局，那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思来想去，阿绿不再犹豫，她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来，背部微微弓起，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以一种明显的姿态表示着自己的示弱与顺从。
“是我，刚才脑子犯了糊涂。只要牧言女侠肯收留我。我所有的信息都可以告诉你，我也不会到处乱跑的。”
“是么，那看来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了。”
李穆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绿心中一紧，没敢接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只是僵硬地再次往下点了点头，以此作为对李穆衍话语的微弱回应。
阿绿的脑子里空白了几瞬，思考着，她刚才的恳求是否说错了什么？是态度还不够好么？难道是要向她跪下么？
一声叹息忽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好。”
李穆衍的声音冷不丁的传进三人的耳朵里，
“什，什么？”阿绿不相信般地猛地抬起头。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见牧言脸上再次浮起了温和的笑容，那笑容温暖而熟悉。
牧言不知何时转而望向远处的河岸，轻轻摇了摇头，就在这一瞬间，之前那股强硬与凶狠的气息已悄然消散无踪。
刚才的一切都像是已然落幕的戏剧罢了。
“我说，我答应了。”
李穆衍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阿绿，叉着腰显得有些无奈，“怎么，耳朵不好么？还是说我拒绝了你更能接受？”
阿绿呆滞着摇头。
“那不就结了。”李穆衍转过头像祁九努努嘴，“祁九你如果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先别把她送管理局了，带回广陵邑审吧。”
突然被叫到名字，祁九有些没回神。
“我？我有什么问题，你这还跟我省了不少事儿呢……”他挠挠头，不知道自己的关心是否有些不合时宜：“可是，牧言，你？你没事儿吧？”
他方才同样被牧言的表现惊得目瞪口呆，满脑子在想后面怎么跟夏熠阳交代牧言这‘发疯’的情况。
整个人云里雾里的，以至于完全没有弄清楚牧言为何会突然间接受了这一切。
他苦恼地看看她，看看叶含星，又看看手里抓着的阿绿。
忽然感觉这个人像是个烫手山芋一般，早知道去忙纯红名魂念的任务了，让其他人来接这种活儿啊。
“我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刚只是为了确认她的态度。”李穆衍指着阿绿道：“她现在答应好好交代了，这不皆大欢喜吗？”
“可她这样……也会铤而走险骗人吧？”祁九望着现在有些呆滞的阿绿。
“无所谓啊，能问出一点是一点。只要有一点消息有用，就不算亏的。”李穆衍耸耸肩，轻描淡写一句话，看起来很正常。
“嘶，你说得有道理。”祁九点点头，也觉得甚是有理。
“哦对了，一会儿你直接把她带去三楼，就正对你楼上那个房间。你带她进去，然后再你找个可靠的管理员来问她吧。”
“啊？”祁九头顶问号。
“啊什么啊？我只说带她跟我走，我又没说我自己问她。我问完还要跟你们转述，不嫌折腾么？她不想去管理局，那就管理局的来找她，在哪审不是审。”
“对哦。”祁九脑子一拍，忽然感觉也不是不行，“行，那我这就发个消息去。”
李穆衍又睨了一眼不可置信的阿绿，撇嘴解释道：“你放心，不会对你怎么样，就是单纯的问询。你好好跟人家说就行了，答应了肯定会保住你的。”
像是半开玩笑，她笑了声，又淡淡道：“但如果你有所隐瞒，或是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丢去喂红名魂念。我没有素质，我可以搞事情。”
阿绿赶忙摇头，再次表忠心道：“不会，我不会骗人的”
“那就好。”李穆衍弯起眉眼，表示满意，又转头对上祁九，点点头道，“好了，那你就先带人回去吧。”
话音刚落，她忽然想到刚才的事，沉吟一声，向祁九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李穆衍轻声，但言辞恳切道：“那个……我刚才装模作样的那番，只是为了吓唬阿绿装装样子，你就别告诉夏夏了。”
“不然，以她的性子，指不定要取笑我，说我装腔作势，那我多不好意思。”
为什么是取笑啊？刚才那演得多厉害啊，都吓着他了。
“不说也行。”祁九疑惑地开口，“但夏熠阳不会取笑你的，她……”
说着话，他往李穆衍身后的叶含星看去，读懂对方的口型后，后面半句“她只会夸你厉害”，被他埋进了喉间。
好吧，虽然他脑袋没转过弯来，但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个事好像并不简单。
牧言刚才真的是假装的吗？还是……祁九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再次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叶含星一眼，心中满是困惑。
李穆衍发现祁九和叶含星在互动什么，奇怪地转过头，却发现叶含星并没有任何动作，反倒见她转过头后淡淡挑眉。
一个字都没说，却颇有种要秋后算账的意味。
完蛋，出大事。
她不由地移开眼，转过头来眨眨眼睛向祁九求救。
祁九看懂了李穆衍的意思，又望向叶含星，最后迅速摇头拒绝。
他可不想掺和别人小情侣之间的事。溜了溜了。
“咳，我刚找到个人来问话了，我先带阿绿回了哈。”他讪笑着抓紧阿绿，开始释放神行千里的技能，“那什么，我先撤了，你们慢聊你们慢聊，不着急。”
“祁九，你！”
随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整个场景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远处那些玩家放出的技能音效传来，如同遥远的背景音乐，显得剩下两人之间没那么沉闷。
刚才的那些所作所为，此刻全数涌现进了李穆衍脑子里，一瞬间将她的脑子卷成一团浆糊。
现在一切冷静下来，只留下了沉淀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