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完毕,
胡惟庸陪着老朱回宫。
老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胡惟庸啊,青出于蓝那个案子,那个什么人,抓到没有啊?”
“皇上,臣正在奋力追查。”
嗯嗯,
“快查,一定要查出来!”
“遵旨。”
百官也被老朱勒令全部到现场观刑,一直看到老朱的舆辇离开,胡惟庸跟随而去,所有人的心才落下来。
苏尘望着人群中的蓝玉一脸惨白,不禁感慨万分——
这么一个人,也没多大罪过,怎么就被人整成这样呢?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一小伙人不懂官场,不知道攀附权贵,也不知道低调藏拙,于是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一年多了,自己虽然帮着他度过很多风浪,但跟老朱的关系却还是非常微妙的。尤其是上次伪钞案里,没办法只好冒险夺舍锦衣卫,硬烧了案卷,又杀了证人,老朱虽然没有证据,对蓝玉却已经有疑心了。
否则,
这段时间京城就不会流行“蓝玉勾结妖人下蛊”这类谣言。那很可能就代表老朱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这说明了一点——
周德兴案之后,老朱下定决心打压所有势力,这个决心已经完全显露无疑了,可以说,现在每一个人都有危险。上至汤和、徐达,下至皂吏文员,谁都有可能触犯谋反大罪。
而蓝玉跟老朱的关系,也已经白热化,到了真刀真枪搏斗的阶段,光靠苟,已经远远不够了。
没错!
老六之道,以苟为主!
但如今这形势,那还真要真刀真枪的硬刚几回了。
这时,
艳阳高照,苏尘却浑身发冷,挤在人群中,也倍感诡异。
……
回到家,
苏尘随时盯着暗桩、血滴子的情报。
但往后几天,情形越来越不对了——百姓们像是中了魔怔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纷纷议论。
“高启高大才子,可怜啊!竟然被大卸八块了!”
“唉!也没说什么呀?不就是说了个什么龙盘虎踞?”
“那个胡惟庸太坏了!”
“胡惟庸这样干,就不怕不得好死吗?”
“呵呵,你们以为是胡惟庸?傻啊!”
“难道是……?”
“嘘!”
“唉,管他呢!都这样了!”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在朝堂上问群臣,知不知道青出于蓝、蓝必胜青的奥妙啊!”
“那有什么奥妙?”
“青出于蓝、蓝必胜青,就是说蓝家要代了朱家啊……”
“这?太扯了吧?”
“那为什么不杀蓝玉啊?!”
“谁说不是?你们还不知道啊?青字,可以拆成十二月,也就是年日啊,下面又有一个月字,不就是明吗?”
“嗯嗯,就是说,大明是出于蓝家的功劳,以后蓝家还要拿回来……”
“这?……”
“那皇上怎么不杀蓝玉啊?”
“原来蓝玉也早有野心啊?”
“……”
苏尘在全城瞎逛,无论走到哪里,京城百姓是一边带着怨气,一边谈论“青出于蓝”这句话。
卧槽!
蓝玉是倒了血霉了!
胡惟庸简直太饿恶毒了!
他也知道——
自古以来,但凡字谜这类东西,一两个字,甚至一两个笔画,只要带着大量的暗示,就会具备传播爆发力。
所以,
当朝臣们把“青出于蓝”这个哑谜传出来之后,整个京城就沸腾了。几乎是人人在谈,家家在猜,变成了一个全民的谜语!
更可怕的是——
胡惟庸的党羽在背后推波助澜,把百姓的怨恨,转嫁到了“青出于蓝、蓝必胜青”这句话上,让蓝玉成了唯一的宣泄口。短短几天,几乎是人人喊打喊杀了。
因为只要是个人都会想:高启那个诗文,说是谋反,那纯粹就是冤枉,但蓝玉这个,明摆着就是暗藏野心啊!为什么文人死了,蓝玉没死?这哪里还有公平啊?
这种情绪被胡惟庸的党羽利用,短短两三天,就充斥了整个京城。
“玛德!”
“这样搞,那是真正的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啊……”
……
行刑后第五天,
正午时分,
苏尘正从中书省出来,
耳边忽然叮的一声,
【叮!】
【血滴子常威回报:主人,我等已经杀了王行,尸骨已烧成灰,洒在了九华山溪水里。】
好!
太好了!
显然是九华山寺庙众多,血滴子找了好几天才找到人。而常威不愧是常威,做起事来就是给力,连回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咬牙切齿的杀气。
这一下,
苏尘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下。
王行一死,胡惟庸再怎么污蔑也没有办法了。等过一阵子,让蓝玉去找老朱聊聊,说不定也能挽回一些。
一念至此,
他当即就让暗桩通知乐民楼的蓝喜,让他把蓝玉约到会春园。
到了会春园,
苏尘等了半个时辰,蓝玉才赶到。
这时,
他戴了一顶斗笠,换了一身粗布衣服,看上去像个脚夫。
咦?
“爹,你这是怎么了?”
蓝玉哼了一声,
啪的一拍桌子坐下来,
“京城百姓都疯了!个个咒我死呢!”
他越想越是气不过,抄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咕噜灌了大半壶,才长长喘了口气,绝望地说:
“尘儿啊,爹这坎怕是很难过去了……你还是对的,早早给改了姓,外人也不知道你是我蓝家的血脉,唉……哪天咱们家都死了,你要给我好好活着!蓝家不能断了香火!你明白吗?”
这时,
蓝玉真的已经绝望了,就算千军万马,甚至老朱的百般恐吓,他也没有吓成这样。但这次,才消息从朝堂上传出到现在,才过去几天,老百姓的口水就已经快把他淹死了。
苏尘见他一脸扭曲,声音嘶哑到了极点,真的是被折磨惨了,心里也一下感慨起来,安慰说:“爹啊,那些话过几天也就没了,别当一会儿事……呃,爹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刚听说的,额,王行在五华山死了……”
啊?
“真的?”
蓝玉刷的一下站起来,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怎么死的?”
苏尘随口回答:
“额,听说是病死的,已经火化了……找到的时候,人早就没了……”
哦哦,
太好了!
找到的时候就死了,那就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了。
扑通一声坐下,
蓝玉紧张了好几天的身躯,终于一下放松,感觉身上的千钧巨石,终于落地了。
但刚轻松了一会儿,一颗心又纠结了:
“尘儿啊,现在,全天下都在说我蓝玉有野心、要谋反,上位就算再信任,时间长了也就没用了……”
嗯嗯,
苏尘自然也清楚这点——
老朱这个人疑心病最重,老百姓天天嚷着青出于蓝、蓝必胜青,他不疑心生暗鬼才怪了。
想了一会儿,
苏尘突然想起来——
自己不是还有“喷子”吗?
他们能喷?
我就不能喷?
可以用喷子到处讲,把这些谣言都给破了,最好是能让老朱也听到,到时候消了猜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