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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时无言以对,只好来到那只乌雀小榻旁,取了一条彩色石铃,用丝帕小心地擦了擦。

轻轻一碰,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十分悦耳。夏天的时候,这只玄鸟最爱带着铃铛在他周围跑来跑去。想着想着,槿石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却是带着无尽的忧郁。

没错,萧王也是一国之君,他肩负着维护一国之权,而他和正元帝更是至交好友,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种事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很难受。

槿汐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换个话题吧。”萧王上前一步,将槿时搂在怀里,又将她手里的铃铛取了下来,低声道,“明日便是黑鸦的葬礼,我哥哥想让玄鸟入殓,却没有收为义子,而且他还太年轻,所以只能以亲王的礼节安葬,皇兄想让他和昭陵一起安葬,你看呢?”

“陛下心意已决,属下也不好多说。”萧王将瑾时搂在怀里,这才放下心来。

“大哥说,他与那只黑鸟无缘,不过一百年后,若是有一只黑鸟相伴,倒也不会孤单。我哥也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萧王将皇上的意思说了一遍,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大哥一向严厉,从不喜怒无常,凡事都要遵守规矩,可在萧王眼里,却是那么的可怜。

槿时听到这话,不由的有些难过,因为她是第一个认识正元帝的人。当年他过得不好,正元帝都会来救他,如今想来,正元帝也会心疼他。

槿石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萧王身上,把玩着手里的铃铛,轻声道:“那只黑雀平时最爱吃的就是这只铃铛,王爷要取便可与那只乌雀一同下葬。生前没有快乐过,死了之后,就让他好好地陪伴他的叔叔吧。”

说着说着,槿石的语气都有些哽咽。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温暖的胸膛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想想当初,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是上一世,没想到时光飞逝,我们已经不一样了。”萧王安抚道。你我都还小,来日方长。”

槿石终究是顶不下去了,她还小,她都三十多岁了。别说是在古代,就是三十多岁的女子,也很难怀上孩子。

一念及此,槿汐放声大哭,这眼泪里有伤心,也有伤心,有为玄禽,有正元帝,有萧王,也有她。

如果可以,就让这一刻,静止下来。把这个宏伟而宏伟的囚笼里所有的悲伤都凝固住了。

“不要哭!”萧王温柔的揉了揉槿石的脑袋,安抚道。在他的记忆中,玄鸟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而现在,他再次看到它,竟然要给它办丧事。他心里的苦涩,能和谁说?

“这世上,有太多的后悔,也有太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掌控的东西。我们只有学着接受,对不对?”萧王轻抚着槿时的后背,“玄禽的寿命虽短,但能有你这么一个娘亲,已经很幸运了。现在你必须要坚强的为他送行,请你向我保证,别再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到时候,我们再给它生个后代,让它取代它的位置。”

芙蓉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泪水还是像是一颗又一颗的珍珠,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萧王的衣衫。她虽是羞恼,却也管不了这么多,啜泣一声,芙蓉时便将那只铃铛夺了过来。

“王爷,你可要看好了,玄鸟可是说了,要送给您的!”

萧王在心里叹息一声,拿起铃铛仔细一看,却是十颗一模一样的石头,每一颗石头上都写着孩子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子写的。

他愈看愈觉得奇怪,细看之下,原来是四个字:“乌鸟思父。”

萧王心头一跳,一颗心沉入了深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你爹了。”萧王又念了一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来晚了!”

那天晚上,芙蓉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一片黑暗,雾气缭绕,但在浓雾中,却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玄鸟。随着距离的拉近,画面越来越清晰。

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很大,莲藕般的胳膊高高举起,似乎在埋怨瑾时怎么没早点把他抱起来。

“母亲,母亲,我要拥抱你。”瑾时仿佛听到了那只小鸟儿奶声奶气的叫着她。

“玄鸟!”他大喝一声。槿石无法压抑心中的悲痛,不顾面前是无底的深渊,伸出双手想要将这只黑鸟搂入怀中,可是,就在她的手掌刚刚触碰到这只黑鸟的时候,画面却是完全不同了。

那只玄鸟拼命地想要从妗时的怀里挣扎出来,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口中更是不断地喊着疼。槿汐仔细一看,只见他的眼睛鼻子里全是鲜血,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整张脸。

“玄鸟!!”芙蓉石忽然从睡梦中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她猛地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突然,她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拉住,“别害怕,一定是噩梦,我来了,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槿汐回头一看,只见萧王正坐在榻边,拉着萧王的胳膊嚎啕大哭,“黑鸟责怪我,责怪我没有帮他!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萧王拍了拍槿石的后背,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这只黑雀哪里是来责怪你的,分明就是来辞行的。他会让你重新做人,而你,也要重新开始!”

槿汐收回了自己的手,定了定神。她在想,萧王来做什么,玄鸟的葬礼,明日就是他的葬礼,他要做的事太多了。槿汐突然想起,她是怎么哭出来的,然后倒在萧王怀里,沉沉地睡着了。回头一看,萧王半弯着腰,一手拿着妗,一手拿着笔,正在批阅奏章。

“王爷,你来做什么?”槿石顿时涨红了脸,“明日就是玄雀的葬礼,你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还不快回去歇着?”她抬眼看向外面的天空,她睡觉时,外面的天空还很明亮,可现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显然萧王一直维持着这种怪异的姿态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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