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绵延地下了好几日,才天晴。
听说另一条街,也开了一家香料铺,走的也是高端定制。
溢香坊的客人格外的少。
长欢巴巴地望着门口,望得眼睛都酸了。
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先是一个侍女跳下车,
紧接着扶出她家姑娘,
虽不是惊为天人的美貌,却也是大家闺秀的娴雅沉静。
没有满头珠翠,首饰却精致贵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长欢迎上去:“姑娘万福,来得正好,溢香坊到了新品香料。”
热络地同来人打招呼,又将人引到茶台坐好。
这边已经将香料摆齐。
长欢沏好茶给她们倒好。
“姑娘面熟,之前应该来过吧?”
“我刚到凉州,先前不曾来过。”
长欢本想要套个近乎,却没料到用错了。
她也不曾气馁,又换了个话头:“没关系,来得正好。”
“姑娘刚才一进门,香风轻度,气质如兰。”
长欢将香料一一摆开:“不知姑娘平日喜欢什么香?”
“平日熏兰香多一些。”
长欢掬了一块香,在香炉中点燃。
“姑娘,闻闻这个?”
她吸了吸鼻子,“是香,但却有些浓郁。”
长欢捻灭,另起香炉:“这个如何?少量的沉香,更加清新淡雅。”
她摸了摸鼻尖:“有没有新奇一些的。”
长欢看她不满意的神态,心想:倒是个挑剔的。
转眼面上含笑:“姑娘品味独特,也是来得正好。”
长欢拿出初雪前些天刚做的样品,“这是尔远先生刚出的几款样品,都是定制的,我熏来给你闻闻。”
“一款是加入梨汁,清香欲醉,一款是碾碎蔷薇,清冽高雅。”
她逐个闻了闻,缓缓点头,“这几个确实不俗。”
长欢见正投其所好,又拿出所谓的“镇店之宝”。
“这款可是大有来头,世人曾赞赏寒冬梅香为——如清晨破晓,孤影泛舟,行蔼蔼迷雾间。”
“这是尔远先生照着古籍仿出来的,就这十几盒,再想要得等明年采了寒梅才能做了。”
一番言语,足以显出这香的贵重。
姑娘这才露出满意,却也不直说:“这香倒有点意思。”
长欢趁势追击,“那姑娘先拿两盒回去试试?”
她忙阻止:“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吧。”
闻言,长欢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也不好太过殷勤。
“好嘞,您是要自己用,还是送人?送人的话给您挑个细致的包装。”
柜子下面有各种各样的绳子,染粉的,丝绸的,绣花的,保管包的好看!
“自用就好。”
长欢忙接下一句:“姑娘还买别的东西吗?用不用马车送你回去?”
溢香坊售价不菲,一是卖香料,二就是卖这无微不至的关照。
她先是震惊一下,又回过神来,道了句谢。
“不必了,家人一会来接。”
长欢送她出门,正说着,一人一马立在她们跟前。
“哥,你来啦。”
长欢随着她的声音望去,一个男子利索地翻身下马,打开帷帽,一张周正的脸露出来。
呵,这不是小秦将军。
那身旁这位,不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情敌——秦家姑娘!
她同王樟延没有成亲吗?
若是成亲,并非回门的日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欢不自在地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都买了些什么?”他温柔的话语,在长欢看来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买了些香,回去送嫂嫂几盒。”
二人说着走远。
原本想要约她下次再来,这种情况下,只能咽回去。
希望秦子羡没有发现自己。
听说小秦将军被贬回家乡,长安到凉州距离不远,在这见到他也不奇怪。
一边安慰自己,长欢一边安心回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有的人去而复返。
“来人,买香。”
长欢正要回去同初雪换换,却又听到来人。
“来了。”
笑意盈盈地掀帘出来,顿时脸就垮了下去。
小秦将军,他怎么回来了?
兀自强装镇定,“客人要买点什么?”
他没等人招呼,就自行坐在桌前。
“刚刚的姑娘买了什么,给我也来一份。”
“寒梅冬香已经被姑娘包走了,您可以买些别的。”
他却不依不饶:“我只要那一种,没有,你就给我重新做!”
长欢耐心地解释:“那香须得梅花入碾,现下也找不到,恐怕得到明年才行。”
他不满地倚在榻上,活脱脱一副大爷样,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生意来了,你们却不做。”
他敲了敲茶盏,示意长欢给他满上。
“是瞧不起我?还是这店不想开了?”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长欢不免有些头疼。
来找茬是吧?
长欢想了想,去翻出压在最下面的一盒。
“方才不是说没有吗?”
长欢只得赔笑:“忘了,这还剩一个。”
“点来闻闻。”
长欢算是看明白,他就是来折腾人的。
另起香炉,点燃熏香。
长欢还故意摇着绢扇,向着他扇了扇。
突如其来的浓香,呛得他暗咳了一下。
长欢心里偷乐,能不呛吗?那可是没有兑过的原香。
没等长欢得意两秒,他一个跃步,将长欢双手一扭,擒拿跪地。
“客人这是做什么?”
长欢觉得他仗着自己会武,欺人太甚。
“你这香有问题。”
“这都是平日里卖的香,怎么会有问题,你这不是造谣诬陷吗?”长欢无辜。
他手上暗暗用了力,疼得长欢想要挣开。
“老实点。”
“客人好没道理,我清清白白做生意,却被你这样怀疑,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只见他冷哼一声,从柜台上拿起一捆粉嫩嫩的绳索,竟将长欢就地五花大绑。
“长欢,别以为你换了发髻,吃得胖了,我就认不出来你?”
长欢一愣,什么叫吃得胖了?
他丝毫没有理会长欢的挣扎:“说,你给我妹妹的香里,动了什么手脚?”
“我没有!”长欢想也没想,矢口否认。
他一掌拍在长欢肩膀,打得她一个趔趄。
好疼,长欢疼得五官扭曲,断断续续地道:
“若你不出现,我都不知那是秦家姑娘,我动什么手脚?”
“更何况,我为何要对她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