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老李头黑着一张脸,脚步“咚咚”地往山下走,那股子怒气就像他身后扬起的尘土,怎么也散不去。哼,让他去采购家具和摆件,那谌鑫你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一路骂骂咧咧地到了集市,挑挑拣拣买了一堆东西。等他扛着大包小包回到山门时,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牢骚,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只见山门焕然一新,那些平日里乱糟糟的地方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连石板路都被擦得能反光了。
老李头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眼里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欣慰。这个小家伙,还算有点良心。他哼了一声,故意抬高声音嘟囔着:“算你们还有点眼力见儿。”说着,加快脚步朝里走去,那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老李头踏入院子的瞬间,欢快热闹的声音如温暖春风般涌来。院里有两个陌生年轻人,正和徒弟们相处甚欢。有人在探讨武功,有人在安排门派事务,人人热情洋溢、活力满满。在他们共同努力下,门派诸事井井有条,桌椅整齐,练功场洁净,角落还摆上了盛开的鲜花,为古朴门派添了几分生机。
老李头脸上立刻绽出欣慰笑容,像盛开的菊花,皱纹里都满是欢喜。他放下背篓,走进院子与大家打招呼。
在与众人交谈的过程中,老李头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那个叫张祺源的小伙子身上。不知为何,他对这小伙子有一种莫名的喜欢。张祺源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清澈和善良。他的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说话时总是彬彬有礼,谦逊有加。老李头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就像故人一般亲切,那眉眼之间似乎藏着一段熟悉的记忆,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老李头和张祺源聊了起来,询问他的来历和一些生活琐事。张祺源都一一礼貌地回答,他的声音温和动听,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老李头心中对这个小伙子的喜爱又增加了几分。
然而,当老李头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张祺源腰间佩带的玉佩时,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那玉佩在阳光下闪烁着独特的光泽,温润的玉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玉佩上熟悉的纹路和样式,如同刻在老李头脑海中的记忆一般,清晰而又刺痛。这分明是他当年送给他最疼爱的小师弟朗潇王张锦澜的玉佩啊!怎么会在这个小娃娃这?老李头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的视线从玉佩移到张祺源身上,又看向他身旁的年轻人。这时,他听到旁人称呼那个年轻人小严,心中猛地一震。刹那间,老李头心中已然明了,张祺源应该就是明希帝跟早逝先王妃生的三皇子,另一个是大将军严飒凛的嫡子严翊翔了。
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曾经的宫廷斗争如同黑暗的旋涡,将无数人卷入其中,生死瞬间即定。江湖恩怨也像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着每一个人,挣脱不得。他与小师弟朗潇王在这复杂的局势中艰难求生,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彼此扶持,情谊深厚。然而,命运的捉弄让他们最终分道扬镳,甚至阴阳两隔。那块玉佩是他们兄弟情谊的象征,也是那段痛苦回忆的开端。
老李头清楚地记得,在那场残酷的宫廷政变中,各方势力相互倾轧,江湖也被卷入其中。他和小师弟朗潇王为了保护一些无辜的人,与朝廷和江湖的恶势力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但最终,他们还是无法抵挡那如潮水般的恶意。在一次激烈的战斗后,他们阴阳两隔。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着当今皇室和大将军严飒凛所代表的势力的影子。
他好不容易在这深山之中寻得一份宁静,每日与徒弟们为伴,过着平淡而又充实的生活。他不想再被过去的人和事所纠缠,不想再让那些痛苦的回忆打破这份难得的安宁。他害怕,一旦与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有了交集,那些被他努力封印在心底的伤痛会再次如决堤的洪水般将他淹没,平静的生活将不复存在,他和徒弟们都可能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
老李头的脸色变得阴沉,眼神中透着冷漠和决绝。他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收拾东西,赶快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冰冷刺骨,让原本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七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谌鑫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李头,他向前走了几步,忍不住说道:“师父,为什么呀?他们是好人,还帮我们好多呢!您看,门派里现在这么整齐,都是他们帮忙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简亓皱着眉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老李头,贺君澜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李头却没有丝毫动摇,他的眼神坚定而冷漠,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冰山。他不想多做解释,因为他知道,如果把过去的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徒弟们陷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担心一旦提及往事,那些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情感会再次泛滥,让他失去理智。他转身就走,脚步坚定而沉重,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徒弟和一脸茫然的张祺源兄弟俩。
可徒弟们并不甘心,他们不明白师父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其他五个人轮番去找老李头。他们先是在老李头的房门外徘徊,互相推搡着,谁都不想第一个进去。
“你先进去,你和师父关系好。”
“不行,你去,师父比较听你的。”
最后,谌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敲了敲门,走进了老李头的房间。
“师父,您今天真的很奇怪。那两个兄弟真的是好人,他们来了之后,我们门派都变得更有活力了。而且,我们能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啊。”谌鑫诚恳地说道。
老李头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谌鑫,沉默不语。他的心中其实也在挣扎,一方面是对过去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徒弟们的劝说。
接着,简亓也走了进来,他坐在老李头对面,看着老李头的眼睛说:“李师父,您一直教导我们要善良宽容,要懂得感恩。他们帮助了我们,我们却要赶走他们,这不是和您的教诲相悖吗?”
老李头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说话。
贺君澜蹦蹦跳跳地进来,拉着老李头的胳膊撒娇道:“师父,您就留下他们吧。那个张祺源哥哥还教我新的武功招式呢,可好玩啦!而且,您看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怕有什么麻烦呀。”
其他人也陆续进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老李头。有的回忆起刚来时老李头对他们的关爱,说如果没有师父的收留和教导,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现在看到师父要赶走两个无辜的人,他们心里很难过。有的人则强调张祺源兄弟俩这两天为门派做出的贡献,说他们聪明能干,不仅帮忙整理门派事务,还和大家分享了很多有趣的见闻,是难得的好人。
在徒弟们的不懈努力下,老李头心中的坚冰开始渐渐融化。他看着徒弟们真挚的眼神,想起自己一直以来对他们的教导,心中满是感慨。这些孩子就像他的亲人一样,他们的善良和热情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他那原本冰冷坚硬的内心。
最终,老李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就让他们留下吧。”他知道,这一决定或许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但他又怎能拒绝徒弟们的请求呢?他看着徒弟们欢呼雀跃的样子,心中既欣慰又担忧。只是,他的心中仍有一丝担忧,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到来,会给门派带来怎样的变化,而他又是否能够再次面对那些被尘封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