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种无赖,多说无益!
落落也不再搭理他,那微凉的眸光却死死地凝着她,让她一阵毛骨悚然,秀眉微蹙,她终于停下来,扭头看他,
“江亦行,你在想什么?”
廊下的灯笼被风扯的乱晃,光影也跟着在他脸上晃动,那双眸子带着些许淡淡的笑意,“姑娘怎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股邪风钻进衣领,落落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那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那么久,她觉得一定有什么,他在憋什么阴谋诡计?
江亦行笑了,落落觉得更冷了。
他越过她,竟也没有再纠缠,就这么走了?
其实,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左不过是看着这翻飞的红绸,莫名地去想,她穿上大红嫁衣,会是什么样子?
他想,那应当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嫁娘了吧!
可落落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有穿上红嫁衣的那一天,实则,看着桑灵一身红,她竟有些犯愁。
“落落将来穿上红嫁衣,一定是最美的新娘。”白芷温和浅笑。
桑灵连连点头,昂首道,“到时候,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
落落侧撑着脑袋,有点疲惫的模样,“我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白芷当即折断她的话,“胡言乱语,我们落落这么好的姑娘,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儿郎。”
桑灵点头,“落落,你可离那个江亦行远一些,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是好人。”
落落噗嗤一笑,“他还真不是好人,不过,你好端端的,扯他做什么?”
桑灵嘟囔着开口,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白芷瞪她一眼,忙道,“不过就是那日你受伤了,他不顾男女之防,桑灵觉得这是趁人之危。”
桑灵吐槽,“没错,他就是无赖,若不是父亲出面,恐怕他也不能轻易放了你。”
落落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放心,他武功不如我,欺负不了我,倒是你,如今成婚了,该想想怎么好好相夫教子。”
她的打趣,让桑灵觉得头疼,“讨厌死了,以前我是真想嫁他,后来……”
她摆摆手,“反正,我今夜,要跟他摊牌。”
“摊牌?”白芷哑然,“这里可不是尚书府,不要胡闹。”
桑灵抿唇一笑,浅浅的酒窝挂在两边,透着一股子古灵精怪,“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后来,萧璟炎进了新房,要带新妇出去敬酒,落落不喜欢那样的场面,便独自寻了个僻静处坐着。
今日的皇府真是热闹,隔着老远,也能听见嘈杂的交谈说笑声,她静静地坐在矮栏上,靠着廊柱,等宴会结束,白芷才能离开,她得等她一起走。
温暖的狐裘落在肩上,便有一双修长的手在她胸前娴熟地系了个蝴蝶结,没错,这一次,是娴熟的!
“走。”他拉起她的手。
“去哪?”落落问。
“姑娘不喜欢这种场合,我也不喜欢。”他回眸对她笑得温和。
他带她轻车熟路地从后门离开,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前院,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他就一直拉着她的手。
直到她的手心被捂热了,他依旧没有放开,穿过长长的街巷,又拐了个弯,他说,“梅花开了。”
她一怔,原来她喜欢梅花,是那么明显,萧璟宸和他都看出来了啊。
遒劲的梅枝,一朵朵梅花或盛开或含苞欲放,更多的是花骨朵儿,悄然立在枝头上。
墨川送了酒水,便退下了。
梅花树下,她迎风而立,风吹鬓发,衣袂飘飘,仰头望着那一朵朵娇嫩欲滴的浅粉色花朵,她想起,她的娘亲。
小小的她总是爬上树梢,采下最好看的花朵,娘亲就在树下盯着她,时不时做出摊开双手来接住她的架势。
她说,女孩子家家的,应当温婉贤淑,不可做出这样危险的事,若是摔了,毁了容貌,将来就没人要了。
江亦行坐在不远处的茶案前,暖上一壶酒,他看见她唇角微微上翘的弧度,而后是甜蜜的笑意在素白的脸上绽开,他微微出了神,这一刻,他觉得漫天梅花也不如她一笑来得动人心弦。
“梅花酿,尝一下?”他递过去一杯酒。
落落眉目微蹙,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起她第一次喝酒时,竟送出了自己的初吻,也就是从那一日起,这厮就越发无赖了。
“不喝。”
她果断拒绝,他笑的得意。
“这酒棉柔,你……试试?”
落落犹豫着轻抿了口杯中酒,甘甜的梅花酒,绵柔中带着清冽,唇齿留香间,有些让人回味无穷。
“这是我去年亲手酿下的,今年的梅花比往年开得好,想来明年的酒会更好。”江亦行望着她,眸色温柔如斯。
落落扭头望着这一片梅花林,清冽孤傲地绽放在寒风里,果然是最赏心悦目的。她喜欢这满园的梅花,犹如她儿时喜欢雪。
雪?
低眸浅浅地叹了口气,仰头饮尽杯中酒,清冽的双眼迷上了水雾。
看着她低落的忧愁,江亦行觉得心微微被揪起,她的笑能倾了他的城垣,她的忧愁亦能倾覆他的墙垒。
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梅花酒下腹,他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