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共有六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第一辆马车便被追了回来,马车里的东西丝毫未损,但车里的锻造师却被车厢磕破了脑门。
暗卫们给那人包扎伤口,那人抖如筛糠,还硬撑着说“有劳”“多谢”。
十九看他反应,就知道这人恐怕是没什么功夫在身的。
护着这辆马车的暗卫和将士们不敢大意,举着火把将马车围在中间。
时间慢慢过去,马车被一架架追了回来,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六辆马车已回来了五辆。
十九指了五个暗卫:“几位弟兄跟我去找车,其他人守在这里。”
众人应下,十九带着五个人,寻着那未回来的马车的车辙一路追踪,穿过密林和一大片高低不平的农田,几人听到了水流的声音,众人急忙追过去,发现农田前边是一道陡坡,陡坡下面有一条河流,那河流边满是马车的碎片,几个人正在从河边捡马车中落下的东西。
十九和其他几人将马匹拴在陡坡旁的石块上,滑下陡坡去看那几人的情况,陡坡下躺着几匹马的尸体,看那马匹尸体的惨状,应是落下时被折断了脖子。
见十九他们过来,那几个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的暗卫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十九对其中一人道:“发生了什么事?”
“马匹受惊,拖着马车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我们对附近地势不熟,不知这里有陡坡,等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马匹摔断了脖子,马车也险些掉进河里。”
十九看着坐在一旁的三个兵器署的人,发现一人用软布吊着胳膊,一人用木棍固定着小腿,另一人则伤的更重,整颗脑袋都裹着暗卫内衫撕成的布条。
布条上不断有血渗出来,看的十九有些牙酸:“这位大人是什么情况?”
那暗卫说:“马车砸到河边摔得稀碎,一位大人摔断了胳膊,一位大人摔断了腿,这位大人直接被甩到了河里,我们把他从河里捞出来时,他已经被河里的石头刮伤了脸,他的整张脸皮几乎被石头刮掉,实在是……”
那整张脸裹得只剩鼻子眼睛的人声音虚弱的跟蝇子嗡嗡一样:“大人哎,有没有止痛的药,哎呦……”
十九取出一颗带有助眠功效的药给他喂下:“大人,吃了这药就没事了。”
那人吃下药没多时,就歪着身体睡了过去。
马车上锻造兵器的东西大都是铁器,铁器沉重,落入河中也不会被冲的太远,众人一番搜索,终于找齐了掉入河里的东西。
人和东西都齐了,虽然三个兵器署的人多少都受了伤,但总算没死人,东西也没丢。
众人将东西带回会合的地方,将六驾马车的人和东西并入到五架马车中,不敢耽误的往大靖军营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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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里时,谢清啼正在前线守城门,军医给受伤的三人看过伤,短路胳膊那人倒无妨,但腿断了那人日后只能跛着腿走路,而那脸皮被石头整张掀翻的人,就算日后伤口愈合,也会留下骇人的伤疤。
此人的伤疤太过严重,恢复以后,恐怕也只能戴着面具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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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击退了猥国人的进攻,谢清啼回到住处时,月亮星子已经在夜空中露脸了。
萧沉靖以沈白山下属的身份,和他一起守了一天的城,自那晚萧沉靖在他房中留宿之后,谢清啼就让人将书房改成了卧房。
两人回到一处院子,十九对他二人同出同归的事情已然习惯,谢清啼对萧沉靖道:“你先休息,我同十九说些事情。”
这有种被当做外人的感觉,但萧沉靖没有不讲理的纠缠,笑着说了句“你也早些休息,说不定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等他离开,谢清啼才问十九:“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十九将遇到土匪的事情同谢清啼说了,谢清啼便解铠甲便听他说,等他说完,谢清啼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他拿过软布去擦铠甲上的血和土,十九说:“大人,我来吧。”
“不用,这是我的习惯。”他继续擦拭铠甲,问道:“兵器署的诸位,都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十九道:“兵器署的几位去大人准备好的兵器坊看过了,他们称赞大人在那兵器坊中备下的都是极好用的东西。”
“不过是些风箱熔炉,”谢清啼笑道:“材料和其他专门用来造枪的器具,还是要靠他们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你和弟兄们此行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十九刚离开,换上便衣的萧沉靖就走了过来:“我房中备好了沐浴的水,去泡个澡解解乏。”
“不必了。”
“何须客气?那浴水我准备了两份,又不会让你用我用过的水?若不是你和你的属下在这里说话,你的那份我就给你送过来了。”萧沉靖拿过他手中的软布:“去吧,我给你擦铠甲,你去泡澡解乏,我不会去偷瞧一眼的。”
天本来就冷,身上又沾了血和土,听到萧沉靖准备了浴水,谢清啼确实有些心动。
萧沉靖看他没拒绝,笑道:“你若不放心,洗浴时可以把门反锁起来,这样可好?”
看了又如何,谢清啼本来也不甚在意这些,他方才犹豫,只是本能抗拒萧沉靖的亲昵善意:“沈先生,我的这铠甲,劳烦你擦的仔细些,莫留下任何灰土和血渍。”
谢清啼玩笑般的说出先生二字,却不知道萧沉靖有一个怪癖:自从谢清啼第一次叫他沈先生时,他便心中激荡到那处发硬。
此时又听谢清啼这般称呼,他偏了偏身体,遮住不能被谢清啼发现的有反应之处:“一定能擦的让你满意。快去洗浴吧,再等水要凉了。”
谢清啼洗浴后回到房间,发现那盔甲果真被擦得锃亮,而那擦干净盔甲的人,此时正躺在他的床上睡得香甜。
谢清啼看那铠甲连甲片相接处都不留一丝血渍,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平日里擦拭铠甲,也不过是大致擦去血渍,让血腥味儿不太明显罢了,他随口玩洗,萧沉靖居然真的把这铠甲擦拭干净的像刚做出来的新物一般。
他打算去倒洗涮擦拭铠甲的毛巾的水,发现盆中的脏水已经倒掉,并且换上了可以第二日早上洗漱用的清水。
而放置洁面盆的木架上,那擦拭铠甲的软巾被洗的干干净净,又拧干净了水,然后被十分规整的挂在了上面。
此人细心周到起来,真的是让人无话可说。
谢清啼熄了灯,躺在萧沉靖留出的床外侧位置,他随手放下床幔,不过片刻就陷入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