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宾主坐下,不一会,一桌丰盛的酒席就摆上了桌。
梅娘忙将阿平身前的酒杯斟满,然后小心又妩媚的问道:“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月华楼吧!怎么从未见过啊?”说完,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阿平,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
梅娘趁机将身子往阿平那边挪了挪,阿平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忙侧过头去。
这股味道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但他还是强忍着不适,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梅娘见阿平没有反应,便一只手拿着酒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娇声说道:“公子,看你这样子,似乎对这里并不熟悉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她的声音如同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然而,阿平却并没有被她的魅力所吸引,反而显得有些紧张和拘束。
阿平被梅娘这么一摸,顿时浑身一颤,脸也涨红了起来。
他赶紧站起身来,有些慌张地说道:“梅姑姑慢来,我们先聊聊天,你这般热情我属实有些不习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尴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梅娘见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个公子还真是有趣,看起来很单纯,不像那些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人。或许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她轻轻拍了拍阿平的手,温柔地说:“哟,看不出来公子还是个腼腆之人啊!既如此,那我们就聊聊吧!”
梅娘放下酒壶,坐在了座位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平,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阿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笑着对梅娘说:“梅姑姑,我确实是第一次来月华楼,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
梅娘听了,随即坐在座位上点了点头,笑着说:“原来如此,那公子今天来这里,不知想聊些什么呢?”
阿平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其实……我是想了解一些关于你们月华楼的事情。”
梅娘好奇地问道:“哦?公子想了解什么呢?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阿平笑了笑,接着问道:“梅姑姑,你能跟我讲讲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妓馆吗?”
梅娘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说:“唉,这说来话长啊!我原本也是良家女子,只因家中变故,无奈之下才流落至此。不过,在这里生活久了,也就习惯了。”
阿平和梅娘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渐渐的,他感觉梅娘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放松。于是,他决定试探性地问问关于云霜儿的事情。
“梅姑姑,我听说月华楼里有位叫云霜儿的姑娘,当年也是这月华楼的头牌人物,不知是否真有其人?”阿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梅娘闻言,眼神微微一黯,但随即又恢复了常态,轻笑道:“云霜儿妹妹啊,她也就是运气比我们好一些,遇到了一个倾心的男子。当年在月华楼,不知有多少公子哥儿为她倾倒,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她不仅琴艺超群,更难得的是那份清冷脱俗的气质,让人难以忘怀。可谁知就是这样一位妙人,却看上了一位做生意的,还怀了他的孩子,最后只好下嫁了!”
阿平一听,心里暗自高兴,心想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他连忙说道:“哦?看来梅姑姑对云霜儿姑娘的事那是知之不少啊?”
梅娘忙说道:“那是自然,想当初,我们二人那可是最好的姐妹,那是无话不谈……”
说着说着,梅娘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多了些,毕竟现在要伺候好眼前这位公子才是最重要的,怎能在他面前谈论起其他人呢?
于是,她连忙止住话语,感叹道:“哎,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然而,阿平却在这时展现出了超凡的魅力,只见他迅速拿出一锭五两银子,轻轻放在梅娘的身前,然后凑上前去,低声细语地说道:“梅姑姑,好姑姑。我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公子,对于这风月故事最为着迷了,您就跟我说一说吧!”
梅娘看着眼前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银子紧紧攥入手心,然后迅速收入自己的袖袋之中。
接着,她笑着说道:“既然公子如此有兴致,那我便给您讲讲这个故事吧!”
“要说这云霜儿妹妹,那可是我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她啊,也是一个苦命的姑娘,十多岁就被卖到这月华楼,听说她家过去也是做生意的,家里那是万贯家财。”
“曾经过的也是小姐般的生活,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家里一夜之间破产,债主找上门去,双亲被逼死,自己又被人贩子卖到这月华楼抵债。好在啊,她在这认识了一位恩客,怀了他的孩子,恩客又不嫌弃她的身份,替她赎了身,娶了她做小妾,还在附近给她置了房子,小日子倒也过的滋润的很。”
梅娘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这世间的缘分啊,总是让人琢磨不透,许是嫁了人,诸多事情便要顾忌,所以啊,便鲜少露面,我们这些姐妹也难得一见。话说回来,追求她的富家公子,文人书生不在少数,她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做生意的呢?不过,听说她过的极其幸福,倒也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归宿,所以她一直都是我们这些月华楼姐妹的榜样呢!”
阿平听的入神,心中暗想这二夫人的身世倒是和府里的传言大差不差,也不知道这些消息对少爷能否有用。
他趁势问道:“那这云霜儿姑娘现在还在杭州吗?”
梅娘摇摇头,叹息道:“本来是在的,可就在一个多月前,她突然来到月华楼,说是来和我们这些姐妹告别的。她说她要随她嫁的那人前往他的城镇了,日后怕是更加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所以临行之前最后来看看我们这些姐妹。哎,像她现在的身份,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都是随着夫家走,我们做姐妹的只希望她过的好就行。”
梅娘说罢,便侧头看了看阿平,然后继续说道:“哎,我们要是也有云霜儿妹妹那样的福气,托身一个心仪之人就好了!”
阿平心里想着,也许我应该装聋作哑,然后继续追问下去:“那么,云霜儿姑娘就这样轻易地嫁出去了,那位恩客难道没有招来其他人的嫉妒和怨恨吗?”
梅娘笑了笑回答道:“哎呀呀,公子您这话说得太离谱啦!这里可是风月场所,大家都只是玩玩而已,哪来什么真情实意呢?像云霜儿妹妹这样能找到真心相待且待她好的人实在难得。因此,她嫁人,除了我们这些姐妹们会有些不舍外,也只有妈妈觉得影响了生意。至于有没有人记得她,那就很难说了,反正我没听到有人对那位恩客心怀不满或记恨在心。”
阿平心里暗自琢磨,难道二夫人真的如此清白无辜吗?然而,根据少爷所言,二夫人似乎并非如梅娘所描述的那般简单。
阿平不禁皱起眉头,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试图用喝酒来掩盖内心的不安与疑惑。
“梅姑姑,那这云霜儿和这恩客是如何认识的啊?”阿平继续小心的试探着,他希望能多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梅娘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公子还真问对人了,这事我熟啊!说道他们的认识,当时我也在场呢!”
“哦?快说说!”阿平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其实嘛,也就那样,无非就是几个商家来青楼喝酒议事,然后找一些花魁头牌唱曲作陪。你还别说,那天我们进入房间,一向矜持的云霜儿妹妹看到那位恩客后却主动投怀送抱,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梅娘说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怀念与笑意,仿佛那段往事依旧鲜活在她眼前。
“哦?还有这种事?”阿平惊讶地问道,“那这位恩客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云霜儿如此失态?”
“那位客人好像是姓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不凡之气,与那些只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大相径庭。云霜儿妹妹,素来清冷,也不知那日为何突然主动了起来,也许是被他的魅力所倾倒。”
阿平听罢心想:嗯,倒是和老爷的气质很符合。
“那晚,陆公子也是被霜儿妹妹的琴音和才情深深吸引,两人一曲一和,竟是难得的知音。自那以后,陆公子便成了月华楼的常客。”
“起初,我们都以为陆公子只是一时兴起,毕竟这样的故事在月华楼并不少见。但时间一长,我们才发现他是真的对云霜儿妹妹好,最后还帮她赎了身,娶她做了小妾。虽然是小妾,但好在那陆公子的发妻并不在杭州,也省去了这中间的麻烦,谁知道他那发妻对陆公子好是不好,说不定是个母老虎呢!要不,陆公子怎么会来到这杭州,并娶了我们的云霜儿妹妹。”
阿平听到梅娘编排大夫人,内心早已恨的牙痒痒,但他还不得不忍着。
梅娘继续说道:“我是真想不明白,云霜儿妹妹怎么突然就随着她夫君去了他的城镇,在这杭州不好吗?”
“云霜儿姑娘没有跟你提起她为什么突然要走吗?”阿平好奇的问道。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对这个问题的浓厚兴趣,似乎想从梅娘那里得到一些答案。
“没有,姐妹们都一直纳闷呢!”梅娘旋转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回答道。她的目光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也许是因为爱情吧!”阿平猜测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爱情?”梅娘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在这风月场所,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不过是男人寻欢作乐,女人卖笑求生罢了。”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悲哀。
“或许对于云霜儿姑娘来说,陆公子就是她的真爱。”阿平坚持自己的看法,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
“哼,真爱又能怎样?在这世上,只有权力和金钱才是最真实的东西。”梅娘不屑地说,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冷漠和现实的光芒。
“你说得太绝对了。”阿平反驳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真情存在的。”
“哈哈,你真是天真得可爱。”梅娘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苦涩。“等你经历多了,就会明白我说的话没错。”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过来人的沧桑。
阿平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梅娘的话。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从小就被卖到陆府做下人,好在遇到个不错的主子,陆子冈一直以来对他都还算好,但正如梅娘所说,在这世上活着总会有不如意的事情?他感到迷茫和困惑。
梅娘见阿平不做声,也是连忙递上一杯酒,凑到阿平的身边说道:“好了,公子,慢慢长夜,喝了这杯酒,还是早些休息,让奴家好好伺候你吧!”
阿平见她凑上前来,慌忙中从袖带中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梅娘:“啊!梅姑姑,本公子今日舟车劳顿,就不麻烦你伺候了,我只想好好休息睡一觉,谢谢你今日作陪,改日我来一定再找你!”
梅娘见阿平如此不解风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
但一想到只需陪他喝喝酒、聊聊天就能得到十五两银子,她的心情又稍稍平复下来,不再继续纠缠。
临走前,她还不忘回头对阿平娇嗔道:“那公子可要说话算话哦,奴家可等着公子呢!”
看着梅娘离去的背影,阿平并未在意,只是在心中默默思考着刚刚获得的信息。
待梅娘离开后,阿平将所探得的消息在脑海中仔细整理了一遍,然后匆匆离开了月华楼。
次日清晨,阿平早早地来到了马市,租了一匹最快的马,随后立刻踏上了前往太仓的路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