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闻言,纷纷低头叩首,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不敢违抗圣旨。
他们中的许多人,自小就跟随在太子身边,早已将他视为唯一的主子,如今突然被遣散,心中难免悲凉。然而,皇命难违,他们只能默默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这个曾经繁华的东宫。
白晒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些宫人中是有不少原身的亲信,不过,很大一部分也不过是各宫的眼线 ,现在就算离了东宫,很快也会被安排进别的宫里,终究也比自己这个即将要流放的人好过不是。
就在宫人们陆续离开之际,一名年长的宫女突然扑到白晒脚边,泣不成声:“太子殿下,奴婢……奴婢舍不得您啊!”
白晒低头一看,认出这是从小照顾原身的乳母张姑姑。
张姑姑年事已高,早已过了出宫的年纪,这一把年纪了,还要去司礼监,和一群年纪小的宫人等分配,想来也不会有哪个宫要她,如今这般,恐怕以后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白晒伸手扶起张姑姑,低声道:“姑姑,不必如此。我已不再是太子,您也不必再为我操劳。您年纪大了,早过了出宫年龄,不如出宫去,往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说不定,我还能回来,到时候再给姑姑养老。”
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塞进张姑姑怀里。
张姑姑闻言,哭得更加伤心,紧紧抓住白晒的手,不肯松开。
太监见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张姑姑拉开。
张姑姑被强行拖走,口中仍不停地呼喊着:“殿下!殿下!您一定要保重啊!”
白晒目送张姑姑被带走,心中五味杂陈。
原身那一世,这张姑姑可没什么好下场,因为她是废太子乳母的原因,加之年龄又大了,这宫里可没人敢留她,她又不甘心,想要留在宫里等原身回来。
结果,将多年积攒的身家全送出去后,却被发配到了净秽所。
净秽所就是统一清理后宫恭桶的地方,一个皇宫太监宫水加上皇帝后妃等上万人,每天工作量可想而知。
再者张姑姑本就是废太子的乳母,一朝从东宫到了净秽所这等腌臜地方,宫里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张姑姑的下场比原身也好不了多少。
所以这时,白晒才将身上的荷包给她,还对她说了那么一番话,希望她能听进去。
一番下来,不足一柱香工夫,宣旨太监就开始不耐烦了,再次上前,冷冷地说道:“庶人龙白晒,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白晒这才有空看向这个嚣张的太监,淡淡的道:“李公公,皇帝陛下可否说了我必须马上走?”
宣旨太监没想到废太子这个时候还会问这种问题,皇上是没有明说,但是,这意思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吗?哪一次不是下了旨,就马上执行?
但是,圣旨上还真没有说马上就要动身,这要怎么对他说呢?
当即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龙白晒,陛下是没明说,但按惯例,宣完旨,就应当马上执行。”
白晒这才冷笑一声,斜睨着宣旨太监道:“这么说,就是李公公擅自揣测圣意啰?”
李公公做梦都没想到,就催了一下,这天大的帽子就扣到了头上。
要知道这擅自揣测圣意可是会被杀头的,马上气急败坏的道:“你少胡说,咱家可是奉旨行事。”
不是白晒想和个太监歪缠,主要是原身想当皇帝,流放路上,身上分文没有,吃个饱饭都难,以她的能力,抵达疆南不难,总不能帮原身达成愿望,还要记她自掏腰包吧?
“这么说,那李公公可容我一柱香工夫,我这一去,可能这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我再去看看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不过分吧?”
不过分吗?那是相当过分,从没听说过哪个流放犯人还能和住所告个别才走。但是李公公也没办法,这废太子原本是个笨嘴拙舌的,今天许是受了刺激,变得伶牙俐齿。
李公公挥挥手,一脸不耐烦道:“就你事多,行了,一柱香,一柱香之后,必须上路。”
白晒闻言笑笑,双手背于身后,四平八稳的往内院而去。
见他进去,李公公叫来两个侍卫,让他们跟着白晒,这马上都要流放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什么幺蛾子。
白晒自然知道身后跟着有人,但她不慌不忙,先是到了原身的寝宫外,状似怀念的转了一圈,就出了门,然后又在每一间屋外都转了一圈,也不见什么动作,最后在一柱香燃尽之前,到了宫门处。
李公公见白晒守时的出来,长舒一口气,没跑就好。再看看远远跟着的侍卫,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侍卫会意向他摇摇头,李公公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白晒站在东宫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座曾经属于原身的宫殿,迟早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的。
“走吧。”白晒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
李公公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除去白晒外袍,押送上路。一行人缓缓离开了东宫,朝着皇城外走去。
出了皇城,白晒被押上了一辆简陋的马车。马车缓缓驶向京城南门的方向,李公公则带着侍卫们返回了皇城。
马车行驶在闹市中,车外传来小贩吆喝和行人讲价的声音,很是热闹,白晒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很快,行至京城外,白晒被带下马车,城外已经等了几百号人,男女都少都有,全都和他一样,除了外袍。
为了防止这些流放犯人半路逃跑,除了小孩,所有人都被上了手镣脚镣。
白晒也不能例外,下了马车,被侍卫交接给押送官后,也被戴上了手镣脚镣。
他是一行犯人中最后到地方的,戴好镣铐,就开始启程。
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押送队伍在蜿蜒的官道上艰难前行。白晒站在队伍的最后,手脚上的镣铐沉重而冰冷,每走一步都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