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天过去。
这天清晨。
刘臻躺在客栈的床上,眼睛还没睁开。
就听见外面传来一老者凄厉的讨饶声:“大人!求求你再宽限两日吧——”
接着便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声音传来:“宽限?昨日说今日,今日说明日!一天一天没完没了!”
“真当本官这里是慈善堂了?”
刘臻翻身起来,走到窗边,支起窗户,往外头看去。
那富春长李永,带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堵在街巷对面一间破屋门口。
李永面前,跪着一个老人,眼带泪花,不停磕头:“李大人,你再怎么逼迫,草民家里也是没有钱了……”
“我儿投军,家中只剩下我这么个老头子和不足十五岁的女娃,没有赚钱的手段啊。”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袋子,解开扎口往手心倒了倒。
总共就倒出来不到几十枚五铢钱。
“李大人,草民全副身家都在这了,我……我一钱不留,全交给大人。”
“这几日再教我孙女做几件女红拿去换钱回来,一旦凑够了数目,立刻给李大人送去,还不成吗?”
李永冷笑两声:“你欠我两吊钱,现在拿这几个铜板就想把本官打发了?做梦!”
他飞起一脚踢在老人的手上,几十枚五铢钱登时散落在地。
老人连忙满地爬着去追,去捡。
李永阴笑着说:“宽限定是不能宽限了,有道是父债子偿,你儿既然不在,便拿你孙女来抵!”
“正巧我那偏房,还缺个暖脚的!”
他挥手指示身后的狗腿子道:“给我进去,拿人!”
老头顿时急了,钱也顾不上捡,连滚带爬抵起身,双手张开拦在门前:“别,别动我孙女!”
“求大人开恩,饶了她吧!她尚未及笄,还是个孩子啊……”
刘臻在楼上瞧着,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他知道这个老头。
刘臻来到富春的头一天,就见李永来找过这老头的麻烦。
抢了老头几百文钱,还叫人抬走了两袋粮食。
那回刘臻还不知道哪里的事儿,就跟客栈掌柜打听。
掌柜告诉刘臻,这老头姓张。
家里原本四口人。
儿媳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只剩下儿子、孙女再加上张老汉自己。
去年地里收成不好,交了赋税之后没剩下几袋粮食,只怕连今年的春种都撑不过去。
正巧黄巾起义,朝廷发了诏令。
孙坚的人来富春县贴了募兵告示,他儿子就投军去了。
这样既能给家里省一碗饭。
募兵给的钱也能留下来,让张老汉和孙女两个人买粮食度日。
只是没想到,儿子走了没几天。
家里就被李永这个狗官给盯上了。
“那张老汉儿子走了几天,家里就遭了贼,给他留的钱全被偷了。”
“李永的手下找上门来,说能借给他家里一些钱,等渡过难关再谈归还。”
“结果,连半个月都没过就来要债……”
“那李永不欺负百姓便是好的,哪里有好心往外借钱?哼,我看这其中定有蹊跷,说不准偷张老汉钱的事儿,就是李永指使人干的!”
客栈掌柜的原话。
现在看来,经被他说中了。
这李永,只怕是一早看上了张老汉的孙女。
早早做好了局,好以要债为名,把女孩带走!
“饶了她?”
李永阴笑着说:“我看,该是你这老头饶了孙女才对,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她岂不是要饿死?”
“倒不如老老实实去给本官当个丫鬟暖脚,本官还能赏她口饭吃。”
“还不快上,把这老头拉开!”
李永身后立刻出来两三个人,抓着张老汉手脚往外拖。
张老汉扒住门板不放,他们就拳打脚踢。
“李永!你这个狗官!”
张老汉见求饶没用,绝望地大骂起来:“别想糟蹋我孙女!你,你强抢民女,是要遭天谴的——”
“哈哈哈哈……天谴?”
李永得意地昂着头笑道:“这老天要是真有眼,本官就过不上如今这逍遥的日子了。”
“你竟还敢骂本官?”
“你们快把他拖到一边,将双腿打断,再把他嘴里剩下的牙都拔了!”
“在这富春县,本官就是天!”
“今日便教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谴!”
俗话说物似主人。
主子什么样,养的狗也就什么样。
李永的那些打手,明明也是白身,可对张老汉动起手来,那是真不留半点情面。
四个人架着张老汉的手脚,一人拿了根手腕粗的木棍,砸在张老汉扒着门框的手上。
“啊——”
一声惨叫,张老汉的手指被砸得不成形状,自然也就扒不住门框了。
几人立刻将张老汉抬远了房门,扔在地上。
围住了他拳脚相加。
张老汉惨叫连连,引得周遭邻居都探出头来看,个个脸上都露着不忍。
只是碍于李永手下人多,没人敢管。
“跟我斗?哼……”
李永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搓了搓手走向房门,要去找张老汉的孙女了。
就在这时。
“嗖”地一声。
一根筷子从李永耳侧飞过,插在了门框上。
李永一愣,接着就感觉耳朵旁边有股热流,伸手一摸,竟满手的血!
“啊?!”
李永大惊失色,慌忙转头:“谁?是谁扔的暗器?!”
“是你爷爷我!”
刘臻真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拍烂面前的窗户。
从客栈二楼飞身而下,稳稳落地。
刘臻的出现,将周遭百姓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
别的不说,光看这身法,就知道刘臻不是一般人。
李永吓得后退两步,惊恐地问:“你……你是何人?”
刘臻眯着眼睛答道:“路见不平的人!”
他一指李永,寒声说道:“李永,我劝你立刻把张老汉放了,今后别再来这里找麻烦!”
“若不答应,我今日便取你狗命!”
本以为刚才那一下能吓住李永,给他条活路他就滚了。
万没想到。
这李永作威作福惯了。
又见刘臻是只身一人,又赤手空拳,居然很快就由惊转怒!
他指着刘臻大喊:“快,你们都给我上!把这行刺本官的恶徒,给我乱刀砍死!”
他那一群狗腿子,也是悍不畏死,一个个拔出随身带的兵器就朝刘臻冲杀过来。
刘臻不由暗暗叹气,恶来兄弟,对不住了。
李永这人头都送到脸上了,实在没法再忍了。
刘臻抬手一招!
流云破日枪便被他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