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吹头发？”冯遇没回答，而是放下了手里的书，把严颂雨按到梳妆台前坐下，拿了吹风机。
呼呼的吹风声响起，严颂雨从镜子里描摹着冯遇的面容，他的动作很轻，眉眼的温柔和珍重让严颂雨觉得自己的头发在他手里仿佛是一块稀世珍宝。
严颂雨享受完了冯遇的伺候，懒懒地向后靠在了他怀里，“你还没回答我。”
冯遇任由她倚靠着，大手轻抚着她细腻白皙的脸，“想你，就来了。”
“你不怕爸爸把你赶出去啊？”
冯遇一顿，过了几秒才道：“事实上，我进来的时候，严叔已经看见了。”
严颂雨：……
严颂雨站起来在冯遇怀里转了个身，揪住了他的脸，“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冯遇对此“引以为荣”，“脸皮不厚怎么找得到老婆呢。”
严颂雨杏眼微瞪，“谁是你老婆？”
“你。”
“不要脸。”
“嗯，不要脸，要你。”
严颂雨藕臂环上了冯遇的脖子，踮起脚亲吻了他的嘴唇，却又在他追逐之际退回，娇声呵斥，“不许你亲。”
“好。”冯遇低头抵住了严颂雨的额头，嗓子带着一丝暗哑，“那你亲我好不好？”
四目相对，情意深陷，这一刻的温情被无限放大。
严颂雨感觉自己被蛊惑了，心里的欲望蠢蠢欲动，但并不想让他这么容易如愿，“不好。”
“颂雨，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跟我在一起。”冯遇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似乎是在害怕。
严颂雨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因为我没亲你？”她轻笑，“那现在亲行不行？”
“我看出来的，在游乐园的时候你就不对劲了。”
……
久久等不到回答，冯遇觉得自己似乎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审判，他不想输，可他没有任何筹码。
“因为霏霏是不是？你怕她接受不了。”
严颂雨感受到了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微微前倾，安抚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才道：“也不算后悔，只是有些……迷茫。”
“你说的确实是一个原因，霏霏还小，理解不了大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我确实怕我的感情生活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还有一个就是……你，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所以我心疼你退到暗处的那一步，我享受着你的付出，你深深的爱意，却自私地为了报复，不给你名分。”
“哈哈~”要不是怕吵醒别人，冯遇几乎想仰天大笑。
她喜欢他了？她喜欢她了！
冯遇不停地抚摸着严颂雨的脸，“颂雨，我一开始就说了，我甘之如饴，我不需要什么名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不是假话，我是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我清楚自己要什么，我知道什么最重要。”
他说一句话，就轻啄一下她殷红的唇，喜悦溢于言表。
严颂雨眼眶不自觉红了，嘟囔道：“你现在哪还有成熟理智的样子，我把你卖了你还要给我数钱。”
冯遇：“你才舍不得卖了我呢。”
“真自信！”
冯遇不在意严颂雨的讽刺，继续说道：“霏霏现在确实理解不了这一切，但她长大后，肯定会理解我们，而且霏霏很爱你，你绝对比那个空担了名号的爸爸在她心里重要得多，况且蒋成礼对霏霏做的事是不可饶恕的。”
“希望如此吧……唔。”
“该休息了。”冯遇堵住了严颂雨的唇，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等等。”
“等不了，不想等。”
……
严颂雨觉得冯遇昨晚可能真的没说谎，不然今天爸爸看冯遇的眼神怎么会恶狠狠的呢？她的脸烫得厉害，只能埋头苦吃。
*
周暮出院时，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直到要转过街角了，她还回头驻足看着医院门口，只是……没有……
“你走不走？”周月回头一看，没好气地扯着周暮的衣服往前走，“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也不看看自己啥样，高攀得起那样的人家吗？”
“还是你指望人家再给你施舍点钱？眼皮别这么浅，做人也别太贪心了！”
周暮沉默地跟上了周月的步伐，她没有贪心，她只是舍不得霏霏——她的第一个朋友，但妈妈说得对，她本不该跟这样美好的人有交集的。
回家后，周暮又过起了做家务，跟刘奶奶捡垃圾的日子，这段时间似乎是个梦，现在，梦醒了……
路过明珠小学时，周暮又一次放慢了脚步，刘奶奶喊道：“别看了，小暮，等你攒够钱就能上学了，不过不是这里，这里我们读不起，但隔壁街上的南一小也很不错哩，我孙子就在南一小。”
“来了。”周暮跟上了刘奶奶的步伐，然而，他们刚走出这条街，明珠小学门口就涌出了一群学生，孔赢正围着霏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周暮一进门，迎接她的就是飞出来的扫帚和质问，“你去哪儿野了？我下班回来热水都喝不上一口。”
周月嫌弃地扫了一眼脏兮兮的周暮，以及她手里的大蛇皮口袋，“赶紧洗干净做饭去，还指望我伺候你不成？”
“嗯。”周暮应了声就去水龙头下洗手洗脸。
院子的一角已经堆了很多啤酒瓶塑料瓶了，周月看见后，忽然道：“只做我一个人的分量，你既然能捡瓶子挣钱了，那以后你的伙食就自己负责吧。”
周暮手里的洗菜盆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水淋湿了她的裤子鞋子，眼泪决堤，“妈，妈妈……那是我攒的上学的钱。”
“上学？”周月抱着手轻嗤，“别做梦了，你没那个命，好好捡你的垃圾去吧。”
“可，可是我真的很想上学。”
“你想着吧，我又没说不让你想。”周月转身进屋。
周暮攥紧了双手，特别大声地吼了一句：“不让孩子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是违法的！”
周月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了倔强的周暮，虚张声势早已暴露了她的胆怯，但她固执地没有后退一步。
周月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记忆深处的某个影子。
“爸，妈，你们让我去上学吧，我求你们了！”
“我成绩很好，我以后会报答你们的，我会挣很多很多钱给你们的！”
“彩礼钱我会加倍给你们挣回来的，我发誓！”
“老师，校长，我真的想继续上学，您能不能帮我劝劝我爸妈？”
“领导，我想上学，我想上高中，但我爸妈不供我，求你帮帮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