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常云昇久别重逢,我被他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里,我们拥着炭火,因为过于兴奋,也无法入睡,便说起了别后之事。得知我被严春萍囚禁,逼婚,常云昇很是愤怒,说道严春萍太过分了,居然敢做出这等丑事。
常云昇说自从上次私自从南州回来,又带兵独入漆城,令龙颜震怒,现在让他待在横翠关,不到一年,是不会放他回京的。
而满了一年,还得看皇上心情如何,或许,他永远也回不去了。让常云昇驻守横翠关,倒真是大材小用了。
我倒是在漆城立了功,在清除瘟疫之事中,怎么也算得上头等功,常云昇说:“过几天,我就派人送你回京城,那些宫里的医女,最是善于逢迎的,说不定你的功劳,都变成了她们的功劳。那个灵秋,先前打死不肯来漆城,后来听说漆城不再动乱,她又想立功,便跟着来了。”
这些纷纷扰扰的俗事,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尤其是和皇宫有关的,我也不想沾染。常云昇说道:“那严春萍今日向我炫耀起了一把刀,就是我送你的新月刀,怎的落到他手中了呢?我严春萍称这是世间至宝,兴许,他对你的心意,真是深得很呢。”
我低头笑了,觉得常云昇的语气里,满是醋意,我靠近常云昇一些,说道:“不如你告诉他,那把刀是你的,他一直珍藏着,就相当于是把你珍藏于心,你看他还愿意还不?”
常云昇一听,又笑了起来,屋子里并未点烛火,炭火的微光,明亮温暖,常云昇在里面旁边放了栗子,一会儿栗子便欢快地爆裂起来了,噼里啪啦,一个接着一个,好像止不住的笑声。
常云昇将栗子剥了壳,又贴心地吹了吹,送到我手里,说道:“快趁热吃,这山里别无所产,栗子却是比外面的好吃多了,我命人采集了几袋,过几日你回去时,便带走吧。给云山一些,他做糕点,一定用得上。”
我品尝着热气腾腾的栗子,果然是香甜沙软,我连忙说道:“你果然是实在。”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墨渊,我不会说话,也不会做诗,你不会嫌弃了我吧?”
我天,我这么艰难,从城主府中逃出来,就是为了嫌弃他?常云昇盯着我,眼里闪着光,说道:“我从前只觉得,你真是好,现在却觉得,你过于好了。太子曾对你有意,谢良安也对你念念不忘,而现在,那个严春萍,看起来虽然有些疯癫,却也一心系于你。我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不过,还有挺骄傲的。”
他居然夸我?他终于懂得夸人了,但听起来,却是酸溜溜的,我笑道:“将军现在,就这么不自信了么?”
常云昇将手伸过来,替我掸掉唇边的残渣,笑道:“但他们,都比不上我与你的情分。太子虽中意你,却娶了别人,谢良安心悦于你,却不敢争取,害怕失败,而严春萍为了自己,不顾你的感受,这些人,你也都不会喜欢的。”
我一听,这才是常云昇嘛,会分析,而且分析出来的结果,全是自己厉害,别人不及。炭火暖暖的,栗子香甜,我们却了无睡意。
我看了看这房间,居然是没有床的。我想着,以后的事,未必说得清楚,如今一别,只怕又有很久不能相见。
我既然如此深爱一人,又怎肯留遗憾?前些日子在严春萍那里,虽然他言行莽撞,但他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想要什么,不要害怕,努力争取。
我望向常云昇,幽幽地问道:“将军,你喜欢我吗?”
他像是吃了一惊,好像我问的问题,很是见外似的。他宠溺地笑着,看着我,我不容他多想,一下子扑了上去,险些将他扑倒。他又吃了一惊,但嘴里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我就寻着了他的唇,闭上眼睛,用力地一吻。
常云昇更是被吓到了,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地接住了我,我的带着栗子味的吻,让他招架不住。但是很快,他就占了上风,将我揽于怀中,绵密霸道的吻,让人欲罢不能。我这算是什么,算是惹火烧身了吗?
他修长的手指在我的手上游走,我我觉得自己浑身发烫,我不知道,期盼这一刻多久了,又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但是他的吻,到了脖颈处,便止住了,依然将我揽在怀中,却渐渐地平静下来。我抬头望着他的脸,他说道:“墨渊,我们还没有成亲,我们不能这样。”
我也觉得害羞不已,刚才的行为,倒是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常云昇说道:“我若不能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地迎你,便不配你。若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在一起,实在是委屈了你。我不能这样做。”
我笑了笑,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说道:“我都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却这么古板,真是讨厌。”一面说着,我的心里却是欢喜。常云昇又说道:“我现在还是罪臣,若我真心喜欢你,就不能拖你下水。”
这高尚的道德感,我也是服了。我甚至都疑心,是自己魅力不够了,每每他都在紧要关头,克制住了自己。我又感到有些委屈,我都这样主动了,他却推开了我。我虽然是将军府的千金,但我的内里,却也住着孟小棠的灵魂。
我的眼睛,不觉流出了眼泪。常云昇缓缓地凑上前来,轻轻地吻掉了我脸颊上的泪珠,他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歇息。”
常云昇亲自将我送进了另一间客房,房间里插着梅花,熏着香。这时,又有人来报,说是严春萍失眠了,睡不着,要找常云昇饮酒谈心。常云昇叹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然后叫我把门锁好,便自己出去了。
我听到门外的随从匆匆跟了上去,小声议论道:“为何城主如此缠着将军啊,太不可思议了。”
另一个人小声说道:“城主看将军的眼神,跟一团火似的,实在是吓人呢。”
我带着泪花,听了这一句,却又不禁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