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侯爷自那阴暗牢房拂袖而去后,眉间的褶皱便未曾舒展半分,那巫蛊一案,像一团浓重的阴霾,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回至书房,他屏退左右,独自伫立在雕花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枯树,思绪仿若乱麻,反复缠绕于林氏等人的凄惨模样与那所谓 “确凿物证” 之间。
他深知,巫蛊之事干系重大,一旦坐实,于侯府声誉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可仅凭一个人偶娃娃、几张诡秘符纸,便要定人罪责,委实草率。
金钰目光渐冷,决心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让奸人得逞,也护侯府安宁。
当下,他传唤来自己的心腹管家,沉声道:“你速去,暗中彻查与林氏及其院中丫鬟仆妇平日有往来之人,事无巨细,皆要回报于我,尤其是近段时日,府中有何异常动静,何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重点留意。”
管家领命,匆匆退下,脚步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转角。
几日后,管家神色匆匆求见,踏入书房时,额头上还挂着细密汗珠,来不及行礼,便急道:“侯爷,老奴查到些许眉目。
这林氏院中有个大丫,是负责院中粗活的丫鬟,因她亲爹好赌欠债一事,前日才告了假出府回家,所以未曾被关押。
但是前几日被人瞧见,在城郊一处偏僻茶寮,与一陌生黑袍男子密会,行迹极为可疑。老奴觉着,此事或许与巫蛊一案有关联。”
“速去寻那大丫来,切不可走漏风声,暗中行事。”金侯爷眼眸一亮,霍然起身,案几上的茶盏都被衣袖带得一晃,茶水溅出几滴,他顾不上这些,急切说道。
不多时,大丫便被悄然带至书房后堂,她一进屋子,便倔强地紧咬着下唇,面色苍白却透着一股执拗,直直地跪了下去,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透着对秋染染的担忧与忠诚。
金侯爷剑眉微蹙,目光如炬般审视着她,良久,缓声道:“本侯知你对林氏忠心,可如今这巫蛊之事关乎多人性命,你若知晓什么,切不可隐瞒,如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严惩不贷。”
大丫依旧紧闭双唇,只是微微摇头,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双手在袖间不自觉地握紧。
金侯爷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一动,沉声道:“本侯还听闻,你有个爱赌的爹,欠下了大笔赌债,可是真的?”
大丫听闻此言,娇躯猛地一震,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愕与惶恐,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强行忍住。
金侯爷见状,趁热打铁:“你这般维护林氏,可若是因为你而让她蒙冤受屈,你于心何忍?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你那赌债之事,又岂是轻易能解决的?”
大丫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开始动摇,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她 “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着道:“侯爷,小的知错了,小的是为了帮爹还赌债,才答应了神秘人。
那神秘人找到小的,说只要小的把一个包裹悄悄放在秋姑娘房里,就帮小的爹还清所有赌债,小的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言罢,磕头不止,额头撞击石板地面,砰砰有声,不一会儿便顶起了大包。
金侯爷神色冷峻,内心却已掀起波澜,追问道:“那神秘人长相身形,你且细细说来。”
大丫抹了把眼泪,努力回忆道:“那人一袭黑袍,身形高大,脸遮在兜帽下,瞧不清面容,声音粗粝暗沉,小的真的只记得这些了,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呐。”
侯爷踱步沉思,片刻后,又问:“那城郊茶寮所见之人,可是他?”
大丫连连点头:“小的觉着像,那身形姿态,极为相似。”
金侯爷见大丫情绪逐渐平复,知晓此刻正是突破关键,他放缓语调,却依然不失威严:“大丫,你既已开口,便要将所知之事全盘托出。那神秘人除了让你放置包裹,可还有其他交代?”
大丫抽泣着,努力回忆道:“侯爷,他只说包裹放好后,三日后会有人来取走一个小盒子,还让我在这期间莫要声张,否则我爹性命难保。”
侯爷目光一凝:“那来取盒子之人,可有特征?”
大丫摇了摇头:“小的不知,他未提及。”
侯爷略作思索,又问道:“你放置包裹时,可有人瞧见?” 大丫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说道:“小的…… 小的当时只瞧见一个小丫鬟路过,但离得远,不确定她是否看清。”
侯爷立刻追问:“那小丫鬟模样,你能描述几分?” 大丫皱着眉头道:“小的只记得她穿着粉色衣裳,像是个洒扫的丫鬟,身形瘦小,走路匆匆。”
金侯爷心中默默记下这些线索,继续诱导:“那神秘人给你包裹时,周围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大丫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侯爷,是在一个废弃的旧宅院里,院子里有棵大槐树,树下有个石凳,他就把包裹放在石凳上让我拿的。”
“还有呢?” 侯爷步步紧逼。大丫咬着嘴唇:“他给我包裹时,我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像是寺庙里的香,又不太像,那味道很淡。”
金侯爷微微点头,转身对管家说道:“速去查那旧宅院的所属,还有那粉色衣裳的小丫鬟,以及这特殊香味的来源。” 管家领命而去。
侯爷又看向大丫:“大丫,你若能协助本侯彻底查清此案,将功赎罪,本侯自会考虑从轻处置你。”
大丫听闻,连忙磕头:“侯爷大恩,小的定当全力配合。”
金侯爷深知大丫如今已成为关键证人,其安危关乎整个巫蛊案能否真相大白。
待大丫将所知晓之事和盘托出后,侯爷立刻神色凝重地对身旁侍卫下令:“从即刻起,你们挑选数名精锐,日夜守护大丫,不得有丝毫懈怠。她的起居饮食,皆要仔细查验,以防有人暗中下毒或使坏。”
侍卫们齐声领命。
侯爷又对管家说道:“安排一处隐秘且安全的住所给大丫,要远离众人耳目,最好是府中偏僻角落的小院,加强周围巡逻警戒,只许可靠之人进出侍奉。”
随后,侯爷从怀中取出一块特制的令牌,递给大丫,沉声道:“此令牌你贴身收好,若遇紧急情况,出示此牌,府中上下皆会听从你的调遣,全力护你周全。
本侯会尽快彻查此案,在这期间,你务必安心待在住所,不要随意走动,以免给歹人可乘之机。”
大丫双手颤抖地接过令牌,眼中满是感激与敬畏:“侯爷如此厚待,小的定当谨听吩咐,绝不再有任何隐瞒与差池。”
侯爷微微点头,又叮嘱侍卫与侍奉之人:“若大丫有任何异常举动或言语,速来禀报于我,同时,若有人试图接近或威胁她,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正说着,门外侍卫又带进一人,是侯府后厨的一个老嬷嬷,她进门便福了福身,开口道:“侯爷,老奴有话要说。
前几日,老奴瞧见夫人身边的丫鬟绿烟,在夜里偷偷摸摸往花园角落藏了个包袱,老奴当时好奇,待她走后,凑近瞧了瞧,像是些巫蛊之物的零碎,老奴害怕,没敢声张,可如今见林姑娘被冤,良心实在过不去。”
金侯爷闻言,目光一凛,心中疑云顿起,这绿烟身为夫人近侍,怎会与巫蛊之物有牵扯,莫非背后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