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李彬、郑亨等几个侯,与丘福比,经历和威望差多了。丘福沙场老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纰漏,再说,还有另外四位侯爵辅佐呢。
丘福似乎也看出了皇上的疑虑,作为靖难武臣第一的国公爷,就像是有一种被嘲笑的感觉,心中波涛翻滚,竟不能自抑:“陛下,臣虽年老几岁,但比起当年廉颇还小得多。 上有皇上指点方略,下有王聪等众将士用命,臣不出则罢,出则必擒本雅失里,献俘北京, 请陛下静候佳音!”
几句铿锵有力的话让皇帝释疑不少,永乐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但他仍不踏实,嘱托道:“兵者,诡道也!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胜之道也。汉高祖所以有白登之围,偏不信刘敬谓匈奴示弱之举,方有七日之围。汝之切记:勿轻敌,勿失机, 一举未成,伺机再举!”
身膺大将军的淇国公丘福,终于没让皇帝省了心。
七月秋草黄。 一支千余人的精锐骑兵似是在被黄色浸染过的秋草中扎住营盘,这就是大明征虏大将军丘福所率的前锋。昨晚黄昏时分,他们在敌虏投诚向导的引领下,击败了鞑部的小股游 骑,一举渡河,占领胪朐河北岸,丘福的行辕帅帐就扎在了胪朐河北岸的一面荒坡上。
大大的“丘”字帅旗在坡顶上迎风飘摆,行辕用士兵围了一个半里许的人墙,一个时 辰一换岗。通向帅帐,是两排带甲的武士,一个个盔明甲亮,精神抖擞,因为一路上行而 气势非凡。
一千多名将士分由四大将率领在行辕的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面扎营,互成犄角 之势,驻地周匝十里内广布游骑和岗哨,坡顶和岸边还各留了一哨人马,即可以观察敌情, 危急时又能为撤到河南岸作些铺垫。连日来的疾行和追击敌兵,大家都很疲惫,早早歇息了,如此顺利地进军并深入敌军腹地,向来稳操胜券的大将军丘福也略感不安,一大早, 他就把诸将召集到中军大帐议事。
打惯了前锋的丘福似是还没有改掉过去一声号角摧锋陷阵的脾气,率四位将军和前哨的一千五百多人冲在最前面,干起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先锋活儿,且多次打败前来逆战的小股虏寇,乘胜追击,而将自己的十万大军远远地甩在后面,王聪、李远多次提醒他已脱离大军,不能再进了,丘福才勉强在胪朐河北岸扎下大营,商议下一步方略。
丘福居中而坐,胜利在望的姿态,他不无骄傲地回顾了一路上势如破竹的战况,言语中透着自信,仿佛自己就是当年封狼居胥的霍去病,谈笑间就可以奏凯还朝。说到胜利, 眉飞色舞,竟连昨晚的一点点隐忧也抛到了脑后。
“我意继续乘胜追击,不日擒得虏酋献俘阙下,去我大明北边之忧。”丘福挥着右手, 目视前方,做出就要追击的架势。仿佛他的对手只是一群泥捏的土人,而不是疯狂的蒙元骑兵。
五短身材、红脸膛的武城侯王聪一直忧心忡忡,依他的性子,昨夜就要议事,被丘福拦了,捱到今早儿,已是憋不住了:“大将军,瓦剌偷袭了本雅失里这不假,仅仅是个偷袭,依我看,鞑靼的实力并没有受到重创,我们这千把人的前锋和他的游骑接战,没几个回合他就败走了,我们乘胜渡河,他又是一触即败。跟皇上出战,可没见鞑靼骑兵这么孬过,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丘福在帅位上欠了欠身,扫了一眼众将:“列位将军是知道的,我让骠骑将军薛禄陪前日所擒的虏部尚书饮酒,那个尚书醉后把真话都讲了,说本雅失里被瓦剌打败后身边就剩了几百人,部伍不整,军心涣散,拖着老幼残兵和辎重,跑又跑不远,这是实情。若如此诱我深入,虏酋的机谋不是连三岁的小孩都能识破了,火将军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