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个镌刻着九幽安魂阵的墓碑安静的伫立在山坡上。
这是陈安在鬼童体内空间中花费了将近三个月时间才完成的工作。
除了邱秋在一旁给他端茶送水之外,没有任何人帮助他,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这些人里面有原本就在寒剑关当兵的士兵。
有拖家带口为了来这里活命的普通百姓。
也有为了寻求一份安定在藏兵谷定居的富商。
各色各样的人。
但是在大战来临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所有的成年男子都主动拿起了武器。
没有别的原因,他们想让自己的家人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在这里,他们觉得自己像个人。
即使是那些富商或者原本的官吏,来到这里之后,也不为自己的特权消失而后悔。
因为他们知道,哪怕自己家道没落了,自己的后代依旧不会被人奴役,依旧可以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陈安站直身子,随后朝着山坡深深鞠了一躬。
洪亮的号角声随之响起,在整个藏兵谷回荡着,久久不息。
起身后的几十万百姓,也随之朝着这些人深深鞠躬。
只有陈安和少数御鬼者才能看到,在他们鞠躬的时候,那些石碑旁边的魂体,皆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们不像普通的人死后那样,直接消散掉。
也不像有些人死后那样变成了灰白色的没有意识的鬼魂。
他们保留了生前的意识,在墓碑阵法的保护下成为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就他们自己也都没有搞清楚是发生了什么。
有的魂体企图离开自己的墓碑附近,在发现离开稍远之后,自己的魂体就有消散掉的可能,就老实了下来。
也是在追魂的“普及教育”之下,他们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存在。
只要在自己的墓碑之下老实待上一阵子,就有可能走出自己墓碑的范围,去看一看自己家里人。
在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这些亡者大部分都是满意的接受了现实。
祭拜进行的很顺利,悲伤过后,新的生活还要继续。
藏兵谷内的百姓日子还是要正常进行。
在一处空地上,玄牝雅家祖传的祠堂被原封不动的挪了出来。
那些被陈安带出来的玄牝一族的先人的魂体也再次走入了祠堂之中。
虽然陈安没有研究出来这祠堂的秘密,但是他知道。
只要这些魂体进入到里面,就会像是正常人生活一样,一直正常的存活下去。
而那些之前主动牺牲自己帮助玄牝雅的村民,则是同藏兵谷其余亡者一样,在山坡上有了养护自己魂体的墓碑。
“夫君,我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等孩子们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再去外面找你。”
玄牝雅看着学堂里跟着谷内孩子一起上课的干儿子,干女儿们,目光温柔了许多。
“嗯,这样自然是好的,也省的他们心里会有郁结,那就辛苦夫人了。”
陈安把身旁的夫人拥在了怀里,虽然不舍,但有时候确实难以两全。
两人就这么站在阳光下,互相依靠着肩膀,互相成为对方坚强的依靠。
“咳咳....”
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轻咳声让两人不得不结束了这短暂的温存。
扭头看去,只见一老者有些拘谨的站在两人身后。
陈安知道他,不过,他只知道这老先生姓郑。
并且,上次见面离开的时候,陈安还偷了一首诗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郑先生,有事?”
陈安朝着老先生恭敬的拱手行礼,一旁的玄牝雅见状,亦是连忙随着做同样的动作。
老者并未阻止陈安,只是笑着捋着胡须:
“这里的很多先生都是因为酬劳给的高才肯过来,老夫却是因为徐不弃那三寸不烂之舌而来。
“他告诉老夫,这里没有三教九流之分,人人平等。
“起初老夫只是好奇,来了之后,老夫心里才算是对这片地方真正的认同了下来。
“这也是老夫留在这里的原因。”
陈安有点搞不明白,这老头想要做什么,只能点头附和:
“多谢老先生对山谷内稚童们的辛苦教诲,若是生活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跟许先生去提的。”
他上次听刘长老说过,这个叫郑竹的老先生也算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
只是看不惯官场的乌烟瘴气,仅仅为官半年就退了出来。
从此之后,一边游历天下,一边教学。
每到一处地方都会为当地的学生免费教学数月或者是一年左右的时间。
也算是一个传奇。
上次游历到定德州来讲学,许不弃才有幸结识。
这才有了藏兵谷建立之后请这位老先生来教学的事情。
听到陈安的话,老者摆了摆手:
“老夫这一生从不为身外之物担忧,粗茶淡饭和山珍海味都是果腹而已。”
似是怕陈安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老者又连忙说道:
“老夫来这里,是为了谢小友上次赠诗。”
说到这里,陈安才算是明白,能被他记住的诗,都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部严选的,都是可以流传千古的。
怪不得这老先生要来感谢自己。
“先生客气了,小子只是把实情用诗句说了出来而已,不值得先生单独感谢。”
闻言,老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用诗句把事情说出来,这一句话实在是拍在了他的心坎里。
谁不希望有一首跟自己相关的千古名句,并且这首诗简直是完美的把他这辈子做的事情给体现了出来。
不,甚至说是直接拔高了一个层次。
“小友客气了,不过,老夫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尽管说,只要是小子能办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闻言,郑竹笑着点了点头:
“小友写的那首诗,可否把名字改成‘赠先生郑竹’?”
说完这句话,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
原本他想着改成‘赠贤师郑竹’的,但是这种话自己说出口,实在是有点太过于不要脸,他还是压下了这个心思。
陈安笑着点了点头:
“这首诗本来就是赠给先生的,不过....”
听到不过两个字,郑竹的心里一惊,不会真的嫌弃自己厚脸皮吧?
“不过,既然要改,那还是改成‘赠贤师郑竹’吧。”
瞬间,郑老先生的脸上乐得像是一朵绽开的菊花。
随后,他用激动的有些颤颤巍巍的手,从怀里拿出了几张折起来的纸张递到了陈安面前:
“老夫老了,没什么能拿出手赠给小友的,一篇文章,算是老夫的心意了。”
看到陈安疑惑的接过纸张,郑竹才哈哈大笑一声,转身朝着学堂返去。
陈安打开纸张,在看到上面内容的时候,又立马合了上去。
他有点不知道该说这张纸上的内容是来的及时,还是会把藏兵谷推上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