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内城北城门。
这里没有部署任何战斗人员,无论是城墙上也好还是城门附近,甚至连用以拖延时间的炮台都没。
人手不足是一个因素,也有圣魂公会没有预料到的原因。
没人知道这次兽潮的规模有多大,能参加战斗的人也很有限,只能部署在压力最大的区域。
于是,与耕种区相连的北城门便处于无人镇守的状态。
然而,就是这样毫无防备的北城门,此刻城门外却开始逐渐涌现出数只云级以上的星兽。
此刻的城门上站着谁也想不到的两个人。
昭彩和宋柚。
他们两人站在城墙上,俯视着城下试图翻越过来的兽群。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昭彩说要一起帮忙。
原本按照规定,他们是不需要参战的,他们的在圣魂公会的阶级太低,资历也不够,一般来说是被认定为无法参战的人员。
蓝徽以下统一不作强制战斗的安排。
所以两人也没有佩戴远程通讯设备。
原本在昭彩的指挥下,他们两个是要去支援主战场的。
但是中途宋柚通过远距视力看清楚了形势,所以建议去镇守北城门。
昭彩自然是信服了宋柚的说法,所以他们两人就出现在了北城门的城墙上。
“那么,宋柚,就拜托你了。”
昭彩笑着从雄鹰形态的宋柚背上跳了下来。
“交给我吧。”
宋柚眼神锐利地目视着眼前逐渐聚集起来的兽群,扇动着翅膀眨眼间升空。
昭彩见状,轻抬玉手,一缕缕丝线交织着飘向在空中快速移动的宋柚,赤、橙、蓝、靛四种光线相互交错着涌进宋柚体内。
一瞬间,飞在空中的宋柚身形暴涨的同时,速度和敏捷度都有了一定提升。
他得到了昭彩的强化后,二话不说便冲进了兽群当中。
绝影刀不知何时已经扭曲了刀身,像是守护神一样缠绕在他周身,随着他的意念形态毫无规律地变化着,伴随着他的进攻和防守做出相应的反应。
在即将贴地的时候又猛地拍打翅膀,几乎呈直线迅速升空。
他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时不时还从双翅之间激射而出如飞刀般锋利的鹰羽,与他的行动形成了默契的平衡。
当然,这并不是单方面的进攻,在他进攻的时候,地面上的云级和灾级星兽的攻击也会偶尔命中,而且每命中一次都能在宋柚的身上留下规模不小的伤势。
不过宋柚早就习惯了,每出现伤口,昭彩都会操控从指尖涌现的绿色丝线给他疗伤,效果自然是非常显眼的,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让宋柚在几秒之间恢复到近乎完整的状态。
昭彩也不完全就是在给他治疗,有时观察到宋柚可能要受到致命伤时,她也会从指尖射出黄和紫两种丝线作用在星兽身上,让即将使宋柚受重伤的星兽行动速度减慢的同时身上像是灼烧起来一样褪去一层黑色皮肉。
集强化,削弱,攻击和治疗诸多功能于一身的昭彩,毫无疑问是宋柚能毫无顾虑地冲进兽群大杀四方最有力的保障。
赤色丝线给他带来力量提升。
橙色丝线给他带来感知度提升。
黄色丝线能对敌人带来灼烧状态。
绿色丝线能施加治疗。
蓝色丝线能给他带来速度提升。
靛青色丝线能带来敏捷度提升。
紫色丝线能够给敌人施加动作迟钝的效果。
这便是昭彩的能力,S级圣魂【七虹灵佑】的基础效果。
除此之外,她最强的能力就是白色丝线,能让宋柚获得一个短时间内全方位增幅且不死的状态。
当然,白色丝线理所当然地消耗巨大,在天台上处理陆远逸和阮万符的时候她就在宋柚身上使用了白色丝线。
不过,宋柚能放心地冲锋的原因也不止是因为昭彩的能力很变态,还因为他对昭彩无比信任,所以才敢发动近似于疯狂的进攻。
宋柚本身的力量其实并不出彩,这从之前对抗云级的捷恩特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当时如果昭彩在场,那宋柚绝对可以解决掉那只捷恩特,根本不用许安泽出手。
两人配合着收割星兽的生命,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来越疲乏。
然而星兽的数量却并没有因为宋柚的杀戮而逐渐减少,相反,因为宋柚绞杀了过多的云级星兽,使得更后方的灾级星兽有机会接近城墙。
所以他们并没有因为猎杀星兽而变得更轻松,反而越来越吃力。
昭彩的能力虽然好用,相对应的消耗也会非常大。
所以虽然没有使用让她足以在几分钟内就掏空魂力的白色丝线,经过一小时左右持续不断地使用能力,也让她几近晕倒的边缘。
宋柚自然还有余力,他本身的实力就足够强,再加上下方的星兽并不像之前那只云级捷恩特那么棘手,所以还保持着正常的战斗节奏。
察觉到昭彩的状态后,宋柚不禁放慢了进攻的步伐,主动去适应昭彩的节奏。
他们两人的配合从以前开始就很好,顾此顾彼,相得益彰,此时也一样。
然而再好的配合也禁不起数量庞大的星兽的轮番进攻。
又过了两个小时,宋柚的身形已经恢复了昭彩强化前的状态,速度和敏捷度的提升状态也消失了。
昭彩只能继续维持绿色丝线的治疗作用,被她一直干扰的星兽也都恢复了正常行动,宋柚不得不转攻为守,而且也没办法一直持续太久。
星兽太多了,而他们就只有两个人,说实话,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战绩了。
然而就算战绩再好,没守住也是白搭。
宋柚依靠昭彩仅剩的治疗能力苦苦支撑着,没有人能够支援他们。
他们只能祈祷主战场那边能够快点结束,然后发现他们这边的处境。
星兽的攻势在宋柚和昭彩两人的颓势下愈来愈凶猛,战线开始朝着城墙靠近。
没过一会儿,昭彩终于连绿色丝线也没办法使用了,无力地倒在城墙上,虽然没失去意识,但也没办法行动了。
宋柚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昭彩,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便给了星兽可趁之机。
一只身高十几米的黑色猩猩将一只黑色带有锐利利爪的松鼠投掷向宋柚。
等到宋柚反应过来并做出应对的时候,身上已经留下了一道骇人的斩痕。
宋柚立马控制着绝影刀将那只松鼠一分为半,然后退到了昭彩身边降落。
他解除了雄鹰形态,变回了人形,捂着正在渗血的胸膛,脸色苍白地用身体掩盖住昭彩的身上。
他也已经消耗地七七八八了,受了这一击,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了,而且也没力气带着昭彩离开。
城墙之外的星兽正在像进入外城区那样如法炮制开始用身体堆叠成可攀爬的肉墙。
感受着身后的异动,宋柚无可奈何地相身后看了一眼,虽然只看得到逐渐下沉的太阳,不过知觉告诉他,第一只星兽距离登上城墙到他们的位置应该不需要二十分钟。
突然,一道剧烈的爆炸声从远处响起,余波将两人的发丝吹得胡乱摇摆,宋柚也因此被远处的冲击力给推到了昭彩身旁。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所处城墙的外侧,原本堆叠了一半的肉墙被这道爆炸的余波给吹得倒了下去,可以说又拖慢了星兽登上城墙的速度。
宋柚艰难地将身子挪到了能够贴着昭彩的位置,然后抱住了她。
“要死了呢。”
昭彩此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还是支起了一个笑容。
一个.......
无所谓的笑容。
宋柚见此,露出了苦笑。
“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说着,抱住昭彩的手稍微加重了力道,仿佛害怕她从眼前突然消失那样,紧紧抱着。
虽然不足以用来继续战斗,也没办法带着昭彩逃跑,但他多少还有一点力气,他现在只想在死前多看昭彩几眼。
两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弟,但谁也没把这当做无法跨越的关系,他们已经承认了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并且也得到了情感上和肉体上的回馈。
按道理说,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至少他们两人理应是这么觉得的,至少,昭彩是这么觉得。
但宋柚眼中的不舍却出卖了他。
昭彩说了要和昭邢表明两人的关系,宋柚其实很高兴,也很期待,这意味着昭彩想要把两人的关系摆到台面上。
名分,谁不喜欢?
宋柚也是一样的。
似乎是看穿了宋柚心里的想法,昭彩的眼神忽然柔和了下来,不是平常那样的玩世不恭,而是认真的表情。
两人躺在城墙上已经有大概三十分钟了,昭彩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将手轻轻地盖在了宋柚的后脑勺上,然后,在宋柚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将他的脑袋抱在了怀里。
宋柚也意识到已经是末路了,便安下心来,享受着最后的温存。
两人都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影子在夕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拉长。
他们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两个人都将一切思绪抛出了脑袋。
很快,他们睡着了,相互紧紧地拥抱着对方,陷入了沉睡。
一只黑色的手臂从城墙的外侧探了上来,然后勾住了城墙,随着手臂用力,一只似人非人、似猴非猴的星兽登了上来。
紧随其后的是无数形态各异的云级和灾级星兽。
仿佛被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感染了一般,它们的行动看起来比刚才战斗的时候迟缓了许多,不过,还是冲刺着扑向两人。
“诸邪,退散。”
一道极具穿透性,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嗤”地一声,所有星兽的身上都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它们从怒嚎到不知所措再到惊慌到恐惧最后灰飞烟灭,只过了短短数秒时间。
它们剧烈地反应压根没有吵醒睡着的两人,哪怕星核掉落在城墙上响起了悦耳的声响,也没唤醒两人。
在逐渐升起的月亮下,两人始终拥抱在一起。
城墙上,一片沉寂。
......
艾澜等人所处的医院中。
艾澜、风姬、朱元、王萌萌和林翰坐在大厅里设置的公共座椅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艾澜兄弟,刚刚,是许兄弟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
艾澜摇了摇头,他也很难相信许安泽回来了。
他们明明亲眼看见许安泽被蚁皇吞进了肚子里,这会儿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算怎么回事?
难道许安泽没死?现在回来了?
如果他没死,那为什么在他们逃亡的时候不和他们汇合?
为什么现在出现了?
想不通,艾澜实在想不通,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了。
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人起死回生。
圣魂里面确实不乏非常离谱的能力,在数据库里也有存录到那种可以令白骨生肉的圣魂。
但,实实在在地让人起死回生,这都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了。
神?
他猛然想了起来,想起了许安泽告诉他的事情,有关境界的划分。
难道?!
在某个念头从心底浮现的一刹那,他便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艾澜哥?你要去哪?”
其他人见艾澜一脸激动地站了起来,都不解地看着他。
艾澜并没有理会王萌萌的问题,只是撑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很奇怪,从许安泽的声音响起之后就一直很奇怪。
地面的震动消失了,而且远处也没了象征着兽潮入侵的兽吼。
而这,更加印证了他内心里的那个想法:
许安泽复活了,还恢复了神境的实力。
恐怕结束兽潮的就是许安泽。
想到着,他内心复杂的同时,心里的疑惑更加浓郁了。
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在逃回归城的路途上不和他们汇合?
如果当时许安泽可以跟他们汇合的话,他们就不需要直面蚁皇,也就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默默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缠满了绷带,不止是右手,他全身上下都是绷带。
拂晓的其他人也都一样,最好的也不会比他好太多。
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