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心想,可能他父亲也是想不通吧,为什么连自己都可以到易晚池这里来。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易晚池为什么让自己留在这里。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周弋,可能把他当成周弋来替代了。
周野也有意引导易晚池。
而且带着易晚池炒股,其实也为了……跟易晚池建立一种关系,让自己能留在这里的关系。
只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不自信,但是易晚池也确实给他发出了信号,表达了希望他能留在这里的意愿。
人总要各自努力的,并不想让人拖自己的后腿,周野对自己的父亲也一样。
他对周弋说:“不用管他。”
周弋:“啊?爸爸他……”
周弋简直都要傻掉了,心想,哥哥在说什么,爸爸也可以不用管吗?
在周弋看来,他的爸爸可是绝对权威的存在,就算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天生的就知道他们都是在他的爸爸手底下生活。
可是现在他的哥哥却说,不用管爸爸。
不用管……爸爸?
易晚池看着周野,也是突然意识到,三个孩子当中,只有周野才是那一个能自己做主,能跟着自己随便到任何地方的孩子。
只是他偏偏又是那个不可能会跟着自己走的孩子。
周野留意到易晚池在看自己,就也朝着她看了过去,像是在问:怎么了?
周野问她:“如果金钱足够的话,你会想着买一个房子吗?”
易晚池说:“不确定会留在什么地方,买了房子,就会舍不得买房子花的金钱,可能就会被困在一个地方了。”
周野:“……那你可以先存够了钱,然后等你下定决心了,随便去你想去的地方买一个房子。”
他说的好听,心里却在想着,我跟弟弟妹妹都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易晚池知道周野不一定是真心的,但是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
起码周野愿意说,不是吗?
周弋震惊的连挂了电话之后,都没有想起来跟自己的哥哥说那个离婚证的事儿。
周弋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又去找自己的妹妹。
他看到妹妹的娃娃都被扯断了,里头的棉都冒出来了,周弋得易晚池教导过,虽然不太记得了,但还是觉得什么东西的话,修修还可以要的。
易晚池还说:“看到旧的东西会觉得有亲切感,会从痕迹上想起那时曾经在身边的人。”
周弋看着妹妹的娃娃,当然也不知道这跟这个娃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说:“怎么扯烂了,哥哥给你补补好不好?”
在小千的意识里,东西坏了就是要扔的,不明白自己的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弋也是觉得好玩儿,就问刘姨要了针线。
刘姨看着周弋拿着针,心惊胆战的,说:“少爷,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周弋还不乐意了,说:“我要给妹妹缝。”
他又有一点儿得意地对小千说:“小千喜欢哥哥对不对?那哥哥要是给小千缝了,小千以后看着这个娃娃,就会一直想着哥哥了!”
然后一个会脏掉,烂掉的娃娃,价值就会随着时间日益增长。
小千没有回应自己哥哥的“自作多情”,她只是看着那个坏掉的娃娃而已。
扯断娃娃的四肢,一直想,一直想着这种事情,会让她习惯,会让她不害怕做梦。
可是娃娃的四肢断了,她的哥哥却想着帮她缝起来。
周弋也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就是脑子里头一时闪过易晚池的脸而已。
然后又想到了那个熟悉的房子,想到那一个一看就可以睡觉很舒服的床。
周弋最近也是有一点儿睡不好,睡觉的时候怎么抱着自己都不会觉得舒服。
可是偏偏觉得易晚池的那个床很适合睡觉。
周弋一边缝着娃娃,还一边叹了一口气。
刘姨一直陪着看着,虽然害怕小少爷扎到手了,但也难免觉得这一幕很温馨。
正觉得温馨呢,周弋就“哎呀”了一声。
周弋的手被扎破了,血染到了娃娃的棉絮上。
刘姨吓得呀,慌的手都抖了,连忙说不让他动了,要去给他拿创可贴去。
周弋疼的呲牙咧嘴的,却对自己的妹妹呵呵乐。
然后他支着那一根手指头,把那些沾了血的棉絮塞到了娃娃的身体里头,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受伤的手指,还要继续给她缝。
刘姨拿了创可贴过来的时候,还听到周弋对他的妹妹说:“不疼!”
刘姨又惊又怕,又是哭笑不得,说:“针扎了还不疼啊?那先生打了少爷您,打的也不疼,您怎么还哭了呢?”
“那不一样!”周弋让刘姨将创可贴给自己贴上,然后躲开刘姨要接替他的手,说,“我哭不是因为爸爸把我打疼了,是因为要告诉爸爸不可以打我!”
“就算是爸爸,也不可以没有理由就随便打我!”
刘姨还笑着说:“少爷跟着太太出去住一阵儿,回来后说话可真是一套一套的。”
周弋都觉得自己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谁教自己的。
周弋有一点儿的茫然。
娃娃被缝好了,四肢被缝的歪歪扭扭的,丑的很奇怪。
周弋都有一点没有信心了,问自己的妹妹:“妹妹,哥哥给你缝的,你还要不要了?”
小千接了过去,抱在了怀里头。
周弋开心极了,一想到等他们长大了,可能要分开了,他还有一个娃娃留给妹妹呢。
他妹妹要是因为这个娃娃想起他的话,他就算是跟他的妹妹永远在一起了,死了都不算是分开。
小千紧紧地抱着这个丑娃娃,感觉一个娃娃好像有了温度一样,像是活了一样。
她任由自己的哥哥抱着自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把小千松开了之后,记忆越来越明显的周弋有一点儿茫然地看着自己妹妹手里的娃娃,说了一句:“好像是易晚池教给我的。”
小千的眼睛晃动着,亮了一下,好像自己的四肢也被缝补了起来一样。
她觉得自己也好像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