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总说:“严经理,我是看好你这个人,虽说跟你是初次接触,但看人、遇事还是不会走眼的。来我这边谈过的不下有十来个,老板钱比你多的,语气够豪迈的,说真话,我都看不上,为什么,都不是做事情的人,就那得瑟劲,就不适合干我们这一行。如果把店交给这些人干,迟早也会出问题,服务行业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比我做得久,首先做人低调,做事认真,才是根本。”
严少听着吴老板的话频频点头。他接过话题,说:“吴总说的是,我们这一行,多少有些偏门,做生意遇到见不得人好的人太多,凡事知忍善待,既要客气,也不能作贱。”
吴老板说:“所以,我第一眼就看中了你,板板正正,仪表堂堂,你的形象就是一块好招牌。”
严少见他对自己这般夸奖,趁机说:“承蒙吴总厚爱,你能这样看我,说明我们有缘分。”严少顿了顿,接着说:“吴总,你看我们能把最重要的定下来吗?一个是租金,另一个就是租期,我呢会把你的店当自家的一个样,”
吴总说:“这个我相信,租金租期都好谈,有人出过六十二万了,我呢给个整数,六十万怎么样?”
严少一听,果真是被自己猜中了。其实这也不要猜,各样东西都有一个市场行情,嘴大一口风的乱要价,也没多少意思。但严少没有立即回答,这也不是犹豫,只是他还来不及作出回答。
吴老板见严少有些犹豫似的,接着又开口说:“严经理,你也不要考虑,五十八万吧,谁让我相中你这个人呢。”
严少一听,忙说:“吴总你说就行了,你给我机会,我已经感谢不尽了,五十八万,行!五八,我发!吉利数!吴总你这个人快人快语,人爽气,我接受,那所租时间你看定能定多久?”
吴总说:“五年你说怎么样。”
严少说:“好像是短了点,因为这中途肯定要装修一次,时间太短了,成本收不回来,八年怎么样?”
吴总想了一下说:“行,八年就八年,租金月付,押一个月的租金作为押金,五年后,房租按六十万算怎么样?”
严少觉得吴老板这个人说话直爽,又是个热心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讨价还价的了,就说:“行,就按这个意思来。”
吴总随即起身,在身后的铁皮柜里,抽出了几张事先打印好的合同,说:“合同我已经草拟好了,把时间与金额填上就行了,我们两个都不是祸害别人的人,都放心。”
随即,拿来笔和印泥,他们一笔一划的填写好,两个人签了字,并按了手印。严少当即下楼到街对面的建银取了五万块钱现金,既当押金,也算定金。合同约定从五月一日起生效,交接时间定在四月二十五号,给五天时间作为接手方对店里重新规划与人员调整。
严少把钱交给了吴总,吴总收过钱锁进了保险柜。他转身又给严少打了收条,留严少中午在旁边饭店吃饭,严少客气的谢过了。
事情落实了,严少急着要离开。他要把这好消息告诉给很多,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莲子与徐慧。
严少离开泰和时,是用怎样神气的心情走出大堂的,他一点没感觉到。他只记得那个收银员又跟他客气的打了招呼。严少上了车,关好车门,没有立即开车就走,而是先把四面玻璃都关结实了,他掏出手机,他觉得这一刻,应该有极具仪式感的。他第一个要通知的人就是莲子,因为她跟自己吃了多少年的苦,一个原本花一样的女子,就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限,而让她每每起早贪黑,花一样的容颜,如今也见沧桑。他拨打电话的手与此刻的心跳是一般的抖动,他拨了三次,莲子的手机才打通,他告诉了莲子,合同已签下,押金也付了,说晚上回去了在细讲。秀莲听了严少的话,别提有多高兴,她觉得自己的男人总算是熬出了头,这不温不火的日子总算看到希望了。随后,她又把这大好事立即告诉了严少爸妈。
严少挂了妻子的电话,随后,给徐慧发了一条信息。徐慧这个时候还在家里,打电话给她讲,严少觉得有些不妥。信息是这样说的:事情已经定下了,定金也已付,中午早点来,细说。不一会,严少收到徐慧回信:知道了,替你高兴!!!严少看过后,感觉内心巨大的喜悦总算分享出去了一部分,心跳也就比先前平复了许多,他开着车回酒店去了。
一夜过后,金帝上上下下一百多号员工基本上都知道酒店要承包给上海人。一个个不论是班上还是私下,叽叽咕咕都在谈着这件事。严少到五楼,大厅只亮了一盏灯,上早班搞卫生的服务员还在包厢里忙着。
严少看了一下手机快十一点了,午饭的点要到了,他没往男宾部去,从楼梯往楼下到食堂那边去了。
严少这个时候感觉特别的轻松,他也相信,整个酒店上下这么多的人,大概也只有他此刻是最轻松的。他下了楼走到院子里,回头往五楼桑拿部的那一排窗子望去,有一扇窗子的帘布飘扬在窗外。严少感觉这是窗帘向自己挥手呢,严少突然有个想法,下午得给所有的员工开个会,如果这个时候,作为她们的领导,自己都没有一句话表达,真的是辜负了这所有人对自己的信任,想到这,严少加快了脚步。到食堂后,虽然饭点还有十几二十分。老陈还是让他打饭菜先吃了。老陈原本打算靠过来与他说几句话的,严少已丢下碗筷,就离开了。
严少回到五楼时,徐慧正在吧台里搞卫生。这时,柳二也从美容院里走出来,他凑到严少跟前,说:“严经理,这事情怎么办?这么大个事情也没人给我们讲讲。”
严少对他摆一摆手,说:“事情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上海人来接手,他们主要是换管理层,对下面的调整并不大,这两天李总应该会有通知解释,你要是不放心,等下午上班去找一下李总问问。”
柳二问严少:“你这边是怎么安排的,还是留在这,还是有别的打算。”
严少说:“我肯定是要离开这里了,因为他们换的就是管理层,不换管理人员,人家怎么管理,怎么推出他们的新理念,我还没有和李总谈呢,这两天他也比较烦。”柳二感觉跟严少再说什么,大概也不会有下文,转身回美容院去了。
严少走到徐慧跟前,从那件黑色的西装口袋里把刚签的合同掏了出来,并递给了徐慧。徐慧接过合同很快地浏览了一遍,她高兴的用双手把它抱在胸前,严少伸手去拿,徐慧拉严少坐下来,认真地把合同中的几个重点核对着又看了一遍。一是时间,定的是是八年。二是租金,前五年是五十八万,后三年涨两万是六十万。三是付款方式,押一付一,徐慧看完这些,觉得这都是自己和严少所期望的最好条件与结果。
徐慧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知道这些条件对于严少来说,真的是太难得了。她知道严少去那边谈这个浴城是一定能成功的。严少说过,他刚入行酒店去应聘做大堂经理,那天因为他去的迟,酒店方已经收下了一位应聘者,严少也不知道,就冒冒失失的走进了大堂,刚好被酒店的老总看见了,简单的与严少交流了一下,知道严少是个新人,但还是决定要用他,随即酒店就辞去了刚收下的另一位受聘者,让严少第二天来学习培训。严少给人的感觉,除了外部形象好之外,他既有文人的儒雅气质,又有职场上管理者必不可少的那份严肃,徐慧从第一眼见到他时,也是就一直很看好他。
徐慧看过合同后,收好了递给严少,说:“心想事成,真替你高兴!”
严少接过合同,深情款款地望着徐慧,说:“不是替我高兴,应该是替我们俩高兴,我的与你的,没有区别。”
徐慧的目光里满是柔情,她望着严少,此时,她有多爱眼前的这个男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晚饭后,严少利用这一段时间客人相对不多的空隙,让王娟通知可以离岗的员工全部到休闲厅开会。吧台上留了徐慧,朱颜过来了,包厢那边王娟过来了,其它的也基本上都在坐。任何一个单位,在这种情况下,员工的心态大多都会涣散。然而,本着对自己职业的尊重,以及对员工的尊重,严少觉得提前开了这个会,还是很必要。
严少面对大家坐着,望着所有的同事,严少有些愧疚。严少说:“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酒店已经被人家承包这件事了,这次大楼是全部包出去,所以这不是一个人决定的,肯定是上面研究决定的,承包者是上海人,所以接下来酒店的运营,自然与我们现在是大不一样。这么大规模的一个酒店,上上下下这么多员工接下来怎么办,这才是你们所关心的重点,也是酒店原领导层所关心的,这一点请你们放心,酒店原签订过劳动合同的员工,依然可以正常履行合同,而我们桑拿部还有大部分的技师及临时工作人员,态度取决于你们自己,愿意留下在这儿继续干的,原则上新老板不得辞退,不愿意做下去的,可以结掉工资后离开,好聚好散就体现在这里,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服务场所你来我往的这很正常,这次直接离开酒店的首先是我们管理层,至于怎么安排,还没有确定,我希望你们不要有别的想法,反正都是上班,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如果有缘分,以后我们在别的什么地方遇见了,又能在一起,我永远欢迎你们,你们在我心里,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严少讲完了,员工们一个个的吱吱喳喳的议论开了,这也难怪她们啊,昨天大家还一团热情地忙上班,这今天就要被打散了,换了谁也转不过这个弯子啊。
严少望了一遍所有的员工,又说:“你们不要有多余的想法,不过就是我离开你们而已,你们在这儿一样正常的上班、下班,还和过去一样的。”
若兰第一个大声的说了话:“严经理,我们在这上班,全是冲着你来的,不然在哪儿上班不是上啊,换个领导,问题谁也不了解他的处事风格,合不合得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是啊,是啊,严经理,”其他的员工也一个个的附和了起来。
严少说:“这我知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有愿意的,以后还欢迎你们跟我在一起继续合作啊。”
”严经理,你是谈了新场子了吗?”包厢服务员小许问。
严少说:“现在也有考虑,但这个时候是必须要把这边安顿好了交给人家,我们做事情,是不能够三心二意的。”
严少当着大家的面,是不能把这两天忙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们的。如果讲了,这就显得他太过于自私,光顾及自己的利益,而忽视了一众跟随自己一同打拼的同事。
“严经理,如果你下面有谈好的地方了,我们还想跟你走,”几个做中式服务的技师对严少说。
严少朝她们点点头,说:“好的,这话就这样说定了,愿意在这儿的,就安安心心的工作,不要有别的想法,人家来是做生意赚钱的,不是来跑江湖整人的,不定人家比我们管理得还要好,你们赚的钱可能会更多,他们一定有新模式、新想法,你们只要好好的跟着干,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严少望了望大家,又接着说:“下面呢,你们自己也认真的考虑考虑,有继续留下来的,有要离开的,有想后面跟着我走的,作个统计,技师部写一份,服务人员,也写在后面,下班前送吧台上,好吧?”
会开到此,但大家的情绪都落到了低处,再起不来。服务员各自回归岗位,几位泰式按摩的也回了技师房,只有一群中式技师还团团坐着。
严少到她们跟前挨着坐了下来,虽然她们都是以数字作为称呼的技师,这并不影响严少与她们之间的个人感情,6号第一个对严少说:“严经理,你要是走,我也跟你一起走,好吧?”
严少说:“我们把这最后十几天的工作做好了,既要对得起曾经给我们安定工作的场所,也要对得起我们自己做事做人的原则,有愿意跟着我的,我们还一起合作,我永远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