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签署协议的时候,负责此事的人好奇他为何捐款,他说,他的朋友生病了,在医院等着匹配的心脏做移植手术。可是,心脏源太少了,他的心脏也不匹配。”
向晚临听得心中震惊,目光紧紧盯着向筱。向筱继续说道:“负责签协议的人笑话他,即使匹配,他一大活人,打算直接剖心吗?医院也不会同意的。”
“他们又提醒他,捐款并不能解决技术问题,技术不会因为有更多资金,就能更快突破。”
“他说,有钱总比没钱好吧?他听说实验室资金不足。负责人说,祥大的实验室,从来不缺钱。”
“他还是坚持把这么大一笔钱捐了,他说,能用这些钱多招几个人也是好事。万一就有人运气比较好,找到了关键点。”
“负责人又提醒了一遍,问他是否真的考虑好了。他说,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更不会后悔。”
“我当时就觉得,当他朋友是真幸福。然后,看他长得又好看,个子也高,便上前问他,他的朋友是不是他的爱人。”
“他当时显得非常紧张,说他原来也是祥大的学生,他的朋友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是他心爱之人,却还不是他的爱人。”
向晚临忍不住问道:“妈,你当时问他的朋友是不是他的爱人做什么?”
向筱笑着说道:“他这么善良又仗义,长得还这样子俊俏,如果他的朋友不是他心爱之人,我想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向晚临瞪大了眼睛,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情绪。
向筱轻轻地继续说道:“我告诉他我的想法后,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我那时还觉得奇怪。直到你做完手术,我无意中听到梁医生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看你,他拒绝了。我问了一句,梁医生说他自卑,不敢来看你。”
向晚临的内心开始泛起涟漪。
“那时,我才知道,他口中那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原来是你。你去丰灵那天,我远远就看到他一直护着你,我还挺开心。”向筱温柔地回忆着。
“后来聊到轻帆的灵魂一事,你提到他时也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才知道你们并不熟。我也是那天才确定,你心里在意的人是他。”
“看着你们彼此在意,却都没有朝对方靠近,我才提醒你去找他。我猜着,他自卑十有八九是因为知道你爸爸是谁。我才想着,你可以主动一点。”
向晚临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主动?”
向筱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女儿这么好,他既然喜欢你,自然很难再看上别人。他除了出身不好,其他都很好,你既喜欢他,自然也难以看上他人。”
“你们俩都不主动的话,以你们的性子,都得孤独终老。明明两情相悦,却因为对方不知道而错过,那多可惜!”
向筱的话语像一阵清风吹过心田。
“我女儿这么好,没有可自卑的地方,主动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主动换来的一定是好结果。所以,你们说想结婚,我和你爸立即同意了。”
向晚临心绪起伏不定,她紧紧地握住向筱的手:“妈,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他一直是爱我的,对吗?”
向筱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向晚临的手。
“今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你伤心了,是不是?”她温柔地问道。
向晚临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能够猜测到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爱情总是充满了未知和变数。我无法确定他现在的真实想法,但我敢肯定,他说‘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这句话,一定是假的。”
“我不是想左右你的想法,只是看到你独自回家,又郁郁不乐,想告诉你,凡事可以多想想,不要过于草率地做出决定。尤其是在感情里,不要只听他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做了什么。”
说完这番话后,向筱又递给向晚临一份文件。
“他既然已经回来了,这也不再是秘密。”向筱轻轻地说。
“遗嘱?!”向晚临看着文件封面上的“遗嘱”二字,简直不敢相信,“他……他为什么要立遗嘱?”
“‘旁观岛并没有大家看到的这样简单’,这是你父亲说的。第一批登岛的人,每个人都立了遗嘱,签了免责协议,他也不例外。”
“这就是我让你别听他说了什么,看他做了什么的原因。尽管你们没有领证,但遗嘱上清楚地写着,一旦他有意外发生,你是他唯一的遗产继承人。”
“他拥有的一切都能给你。至于你们轮流去自首的事情,我也猜测到了大概。这件事如何定性目前还难以预料,如果到时候他真的被定了罪,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向筱问道。
向晚临在母亲面前,心中有些迷茫:“妈,你到底是想让我明哲保身,还是想让我……让我和他好好聊一聊,把误会说开?”
向筱站了起来,背对着向晚临说道:“纵然,他做这事可能违法,但作为你的母亲,我认为他这事没做错。”
“假如你再次面临生命危险,我可能也会像他一样,哪怕违法犯罪也要救你。别人怎么看他,他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惩罚,我不在乎。我内心认同他的做法。”
“你们在一起后,他曾经来找过我,问我心脏原位再生技术能否用在你身上。当他得知‘不能’时,他显得非常沮丧。”
“他就算用错了方法,可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种方法了。”
“他一心为你付出,作为母亲,我感到非常欣慰。你接下来要如何选择,我都支持你。”
“只是,这个孩子这些年怎么对你的,我和你爸也都看在眼里。在我们心里,他早就是我们的孩子了。我们不希望他伤害你,同样,也不希望你伤害他。”
向晚临走到了向筱面前:“妈,你不用说服我,我不会主动离开他。但,遇到一点事就把我推开这种情况,我不想再面对了。这次,我想等他主动找我,等他主动道歉。”
“行。你一向不爱耍小性子,偶尔耍一耍,也没关系。不过,你估计有得等。”
“怎么会?”
“按照他的性子,你觉得他会在这件事定性前找你?定性了,没事了,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要是有事,你可能就等不到他的主动联系了。”
“那我不管,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让他找我。”
“随你吧。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我要把这两份文件送去给他,告诉他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还要把戒指也还给他,让他知道我生气了,不好哄的那种。”
“你能把握好分寸就好。”
向晚临那天送文件回家时,还有另外一个收获。
楚立泓的手机一直保存着她的指纹,她以前从未使用过,但那天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她解锁了他的备用手机,并登录了他的社交账号。
在浏览的过程中,她意外地发现了“心有临兮”这个小号。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楚立泓偷偷拍了她很多年。
那些照片像一道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心中的角落。
因此,当她离开那所承载着两人共同生活的房子时,她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向晚临把这段和楚立泓说了,楚立泓把她搂得更紧了。
“临儿,我爱你。那些胡话,我以后再不会说了。克隆这事,是我考虑不周。现在,这事已解决,我身上,没有后患了。”
直到这一刻,向晚临那些沉淀在心里的难受,才彻底飘走。
她转过身去,轻轻亲吻了楚立泓的脸颊:“答应我,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一起面对,一起商量,别总想着把我推开自己解决,好吗?”
楚立泓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垂着眼吻了她的额头:“我答应你。”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楚立泓开始讲他的噩梦。
“我的第一任继父生了一场病以后,不仅大小便失禁,还瘫痪了。”
“我母亲照顾他一段时间后,心情十分烦躁。那天,因为他再次把大便拉在裤子上,母亲忍无可忍,扇了他一巴掌。”
“他试图站起来反抗,不料轮椅翻了,压在了他身上。我想过去把他拉起来,母亲却死死拉着我出了门……”
“等我们出门一趟回家,他已经断气了……自那以后,我常常会梦见他被轮椅压在身下的场景……”
“每次梦见,我都很害怕……”楚立泓声音很轻,向晚临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听着,只不过手却一直在玩他的手指。
“我觉得,我间接杀死了……”
向晚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没有的事。那时候你还小,你没有能力救助。不是你的错。”
楚立泓又问:“你不觉得,他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向晚临正要回答时,楚立泓突然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她说道:“不对!我发现了那些案件的共同点!”
向晚临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楚立泓,楚立泓于是把之前和秦非而讨论过的随机杀人案详情告诉了向晚临。
“我怀疑,有人间接导致了那些受害者的死亡。”楚立泓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向晚临。
向晚临听完之后,立刻翻阅起案件资料,她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些案件中,有很大一部分与第二批离开旁观岛的人有关。”楚立泓通过开灵对案件进行分类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然而,第一批上岛的人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显然与旁观岛本身的运行机制无关,而与人有关。
为了验证这个推测,不久后,秦非而登上了旁观岛。
旁观岛虽然是属于宙变科技的,但实际上它是秦非而、司珩、楚立泓三人共同设计的成果。
自从旁观岛实体化运作后,司珩就主动请缨上岛,成为了旁观岛的岛主。
他一方面负责测试小岛的性能以便后期改进,另一方面则利用无数迷你仿生人管理小岛——这一点,除了方便管理,同时也是为了验证贺其章多年前提出的新型社会管理理论。
旁观岛之所以能够实现实体化运作,与贺其章的帮助密不可分。
当年,宙变科技提交了旁观岛的实体化运作方案后,一直没有得到长青官方的回复,计划就此被搁置。
直到有一天,秦非而回到泽川探望父母,得知楚立泓也在泽川后,便约他见面。不料在半路上遇到了殷泰丰和贺其章,四人便决定一起用餐。
用餐时,当时已担任祥乐大学校长的贺其章主动提起了旁观者宇宙。
他说道:“楚总,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可是旁观者宇宙的资深玩家,没想到吧?”
楚立泓惊讶地说道:“校长,这是真没想到,您喜欢是我们的荣幸,也是宙变的荣幸!”
贺其章却开始卖弄起来:“你知道我喜欢在哪里吗?”
楚立泓摇了摇头:“这我还真不好猜测。”
贺其章道:“我这辈子,最感兴趣的就是社会学。我不敢说在这方面有多少建树,但还有点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旁观者宇宙最成功的地方,不在于三方世界的逼真和有趣,而在于社会现象和社会问题也能在里面反映。”
楚立泓听得十分认真,他请教道:“受教了,不知能否说得更具体一点?”
贺其章却笑着说道:“楚总,这难道不是你研发的初衷之一?你这个滑头,想借此机会让我这个老人多说一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立泓不禁发笑:“这也被您看出来了!真是的,给我留条底裤吧!”
贺其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楚立泓正色道:“既然您都这么直接了,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您且听一听。如果您觉得我说得好,那您就给我点评一下;如果您觉得我说得不好,那请您当做没听过,我多给您倒几杯茶赔罪。”
“请!”